&esp;&esp;蒋镇言沉声说道:“天家无亲情,为了大宝,太子还有甚么不敢做的?”
&esp;&esp;蒋锦言惊恐失色,听到这里,他方才知道两位兄长竟是要密谋弑君,蒋锦言性情纯良,他和沈拙与蒋镇言不同,这二人,一个胸怀城府工于心计,另一个阴戾冷酷薄情寡义,反倒是蒋锦言,他自小本分踏实温柔敦厚,与他两个兄弟就像一家人似的。
&esp;&esp;实则,蒋中明最是偏心疼爱蒋锦言,他对蒋锦言管教甚严,这蒋锦言长到十六七岁,还被拘在家中读书,学的是忠君爱国的那套道理,他万万不敢想象,自家两位兄弟竟然意图不轨,想干这种抄家灭族的大事。
&esp;&esp;蒋锦言瞪着他们两人,说道:“大哥,二哥,你可知你们在说甚么?”
&esp;&esp;沈拙和蒋镇言互视一眼,蒋中明与靖文皇帝君臣之间的矛盾由来以久,双方不是你熬死了我,就是我熬死了你,只可惜蒋中明运道差了一些,最终输在老天爷的手里。
&esp;&esp;蒋锦言看他二人默不作声,越发痛心疾首,他说道:“蒋家世代忠良,爹爹一生公正严明,为天下百姓呕心沥血,他刚死你们就要陷蒋家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我劝你们两人千万莫要糊涂。”
&esp;&esp;沈拙懒得跟娇弱天真的蒋锦言废话,便低头望着茶碗里起伏不定的茶叶不语,蒋镇言沉着脸,他和蒋锦言是一母同胎所出,这些年虽然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却也深知蒋锦言为人天真,他道:“糊涂的是你,我问你,前几日,若叫安锦堂闯进这里来了,蒋家又是甚么下场?”
&esp;&esp;蒋锦言张口结舌的瞪着蒋锦言,说道:“那是,那是……”
&esp;&esp;“你想说是安家?”蒋镇言打断他的话,又道:“这有甚么差别么,没有皇上的授意,单凭一个小小的安家,又如何敢胆擅闯丞相府?”
&esp;&esp;蒋锦言被逼问得说不出话,蒋镇言冷声又道:“你休要妇人之仁,蒋府形势危机险迫,这个道理就连府里的几个小妇人都懂,皇上对蒋家早起杀心,只愁找不到一个借口罢了,蒋府数百人口,连带京城与长阳两地的宗族,你是想他们都害死在你手里吗?”
&esp;&esp;蒋镇言的话又狠又厉,蒋锦言被辩驳的无话可说,蒋镇言盯了一眼,又道:“无知也要有个限度,蒋家养出了你这等没用的子孙,只怕就连老爷他自己也没想到罢。”
&esp;&esp;蒋锦言面红耳斥,半日没有声响,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蒋镇言脸上的神色又松了几分,随后缓声说道:“书里教人要文死谏武死战,可也得分清效忠的君王是否值得,靖文皇帝刚愎自用,任用安家这等的佞臣,我们若是坐以待毙,皇上迟早要废掉太子,到时安氏扶持年幼的皇子登基,势必要把持朝政祸乱苍生,你想看到这一日么?”
&esp;&esp;先是宗族,再是天下,这一顶顶的帽子盖下来,蒋锦言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要是再反对,似乎就变成了与黎民百姓为敌的罪人,蒋镇言看他神神痴呆,不再看他,转而望着沈拙,说道:“老爷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esp;&esp;沈拙把玩着手里的茶盅,他早已自请出宗,蒋中明的身后之事,还是交由蒋镇言兄弟两人来决定。
&esp;&esp;蒋镇言见他没说话,他想了一想,说道:“先送往家庙,只待京城的纷争过后,再行定夺。”
&esp;&esp;那沈拙点了头,当夜,蒋家避开耳目,他们带着几个心腹,亲自将蒋中明的棺木送往家庙安放,隔日,沈拙照常上朝,像是甚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esp;&esp;而蒋镇言则仍旧留在蒋府,府里对此知情者寥寥数人,就连嘉元郡主也不知道,这日,沈拙下朝归来,有旺守在门口等他,四下无人,有旺看着他,低声说道:“二爷走了。”
&esp;&esp;沈拙抬眼望着有旺,看来事成了。
&esp;&esp;“安家有甚么动静?”沈拙问道。
&esp;&esp;有旺轻声回道:“安如海下了早朝,走到半道,被宫里来的人请了回去,这会子宫里倒是静悄悄的,甚么动静也没有。”
&esp;&esp;沈拙一笑,安家还敢有甚么动作?就和蒋中明死了,蒋家的人拼命隐瞒一样,靖文皇帝驾崩,消息一经传出,太子就会明正言顺的登基,那安家如今只怕跟他们一样,正在想方设法瞒着此事。
&esp;&esp;走了几步,沈拙又停下来,他对有旺说道:“明日你打发人到清水寺,捐几两香油银子,给大奶奶的先夫做一场法事。”
&esp;&esp;有旺不敢有异议,低头应下了。
&esp;&esp;沈拙还惦记着东院里的顾三娘,他和有旺分开,抬脚就往院里去了,这会子,顾三娘刚刚喝完保胎药,她正靠在西窗的美人榻上打络子,不时还朝着窗外看两眼。
&esp;&esp;就在这时,沈拙打帘子进来,顾三娘放下手里的络子,笑道:“我猜你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esp;&esp;沈拙走到床榻边,他执起她的手腕摸了半日脉,见她胎象还算平稳,便放下心下,又问道:“今日吃了些甚么,歇了几趟觉?”
&esp;&esp;原先顾三娘是心里存着事,这才顾不得好生保养,自打沈拙回来了,她全副心思都放在肚里的胎儿身上,李郎中开的保胎药,府里做的各色利胎的膳食,只要是对胎儿好的,再难吃她也逼着自己吃下去。
&esp;&esp;“白日有小叶子和御哥儿陪着说话,我都很好,你在外也别惦记了。”
&esp;&esp;“也别成日躺着,偶尔下地走一走,只要不累着,对胎儿是无害的。”沈拙说道。
&esp;&esp;顾三娘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想,屋里这么多婆子丫鬟,略微动一下身就要被她们死命拦着,我看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罢。”
&esp;&esp;看着她温柔的笑脸,沈拙的心肠变得柔软起来,他伸手摸着顾三娘浑圆的肚子,嘴里说道:“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该下地了,不知是个哥儿还是个姐儿呢。”
&esp;&esp;想到还未出生的孩儿,顾三娘目光里也溢满爱意,她的手搭在沈拙的手上,两人一同摸着肚子,顾三娘笑道:“我总觉得好像是个哥儿,这孩子乖巧安静,比小叶子那个时候可安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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