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季微明抱拳道,“改明儿还得让人给王兄你送点西怀的特产,我看呐,这桃花班唱的不错,继续唱,继续唱!”
阮棠绫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讲话,恍然觉得自己刚进来时似乎小看了王如衍。
这桃花班既然是王如衍包下来的,今个儿晚上唱什么曲目他自是提前知道的,唱个西怀秘史,不得不说别有用心。
季微明心知肚明,偏偏还乐颠乐颠地撞上来,都是心思绕着十万八千里还要打个蝴蝶结的人,阮棠绫只保护季微明安全,其他的,她一律不管。
那桃花班唱戏说特色也挺有特色,流水板一打,老生慢步上来,一挂捞起那垂得跟流苏似的面条,朝着空中一甩:“西怀封地黄沙边,黑沙漠是祖根源。三万里路不产棉,土地贫瘠肚子扁。自古常言道得好,食为天来面未先。老夫不羡天上仙,有面就是神仙眷。西怀郡王分封此地将近二十五年,二十五年闹得老夫和那面不能团圆。黑沙漠部落本有十四连,如今只落得西怀守兵一两片。”
“倘若不是季舟来,黑沙漠是我地盘。倘若不是土地旱,水不断来粮不断。倘若不是这一战,老夫我情愿当个懒汉。如今一走封州城,平白无故遭了难。此仇不报非君子,报仇之前先吃饭!”
“手擀面、千层面、刀切面,鲜蔬剪刀面、油泼臊子面、南瓜打卤面、酸辣荞麦面、香辣牛肉面,还有那甜甜面粉粿、咕噜面筋片、玉米面发糕、黑米红豆馅,只要是哪个中夹点面,老夫我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大厨仙!”
“先来个面粉煎。面粉半斤和流水,季舟扛着流星锤……一把糖来一个蛋,一队士兵一个盔……黑沙漠好汉有智慧,黑戈壁里有阴诡,咱又不欠大纪亏,凭什么你季舟一来要降归……五成温油开下锅,好似那季舟把好处挂嘴……老夫我头一昏心有愧,竟信那竖子狂言去追随……悔,悔……翻了个面来加点油……老夫被逐出西怀州……黄金面,嘎嘣脆……面粉煎来咯……”
香气四溢,台上刚说完,虫二楼的小二便敲开了门端了盘面粉煎来。
“吃。”王如衍举着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季微明笑而不语夹了一筷,直接塞到了阮棠绫的嘴里。
不得不说,虫二楼就是虫二楼,做个普通的面粉煎都能做出黄金焗油虾的味道。
可到底,没有阮肃做得好吃。
“王兄,”季微明摸了摸鼻子道,“说到这面粉,我老丈人,”指了指阮棠绫,“就是棠棠她爹,那可是做得一手好面。我有幸吃了一回,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呐!”
“有这事?”王如衍好奇,虫二楼除了唱戏的,那大厨可也是举大纪闻名的,阮家那是鹿鸣巷里的小市民,能做出那一等一的高端水准?
“这就是王兄你孤陋寡闻了。”季微明便听着台上的唱词边说道,“我老丈人,一日三餐都吃面,人都说熟能生巧,做了这么多年,哪能是个厨子就能比的?棠棠,你说是吧?”
眼睛落在阮棠绫处,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戏子。
“嗯?”回过神来的阮棠绫应了一声,心中却腹诽着,季微明就见过阮肃一面,说得好像跟他有百八辈子的缘分似的,不过阮肃的手艺确实好,季微明也没有说错。
王如衍顿时哀叹了一声:“那妹夫,你何时带兄弟去见见你那老丈人,也好让我尝尝你说得那天上有地上无的面食?”
“这……”季微明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不知道,老丈人年纪也大了,他要是欢喜,我还巴不得立刻送上一打的下人去伺候着,哪有使唤丈人的事情?老丈人就跟老婆一样,都是宝贝,不能怠慢。”
阮棠绫差点没一口煎饼喷出来,可是没办法,还得装作很恩爱,连连点头。
季微明的一只手根本没从阮棠绫的腰上挪开,至于身边的秦拂玉,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王如衍看在眼里,着实为秦拂玉感到不平,可想来季微明既然不喜欢秦拂玉也不愿意碰秦拂玉,只要秦拂玉愿意,他王如衍有的是办法把秦拂玉从季微明身边弄走。
想到此处,心情甚是美丽,连带看着阮棠绫都觉得这姑娘不错。
阮棠绫本就长得细巧,虽没有秦拂玉那般倾城之貌,但也是清波流盼之眸含丹点绛之唇,若不然,鹿鸣巷的人也不会觉得阮棠绫嫁不出去是因为身体有病根。
女子不愁嫁,偏生这般好模样的没嫁出去,哪能不让人多想。
“怪不得人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老兄我不知这辈子可有着福分。”说罢对着秦拂玉微微一笑,秦拂玉早已挪开眼冷冷地看着地面。
台子上这回换了花样,一盘子面粉一盘子水,似乎那戏子要亲自下厨。
估摸着不会是特别复杂的玩意儿,他一开口,座下的便都明白了。
“再来个简单的面疙瘩汤……将面粉泡打成粉,糖和盐来一起混……就像那季舟一边战来一边装愣,硬是软磨硬泡将我的手下懵……也不过离开那黑沙漠三两年,老部下竟对季舟俯首称臣,老头子不混不浑,千里走单骑从此当瞎眼疯……和吧和吧搅成团,一勺一勺下水烹……一遭一遭心头恨,你季舟一无本事二无后人,敢太岁爷动土老头子我隐忍多少年都得开这瓮……就跟这掀起锅盖头,把这面疙瘩的香味闻……香,真香……你不义来我不仁……听闻你独子一人在京城,哼哼……让你断了香火没人继承!面疙瘩汤来咯……”
门再次被打开,季微明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冷不丁想要站起来,阮棠绫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秦拂玉便把这画面看在眼里,嘴角带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哎呀,说得我心里头都有点怕。”季微明一副我好怕如坐针毡的模样,“嘿,你说这桃花班,今晚是准备来吓唬我么?”
王如衍故作一脸茫然,忽而愤起,一拍桌子:“大胆!”
台上的音乐顿时停了下来,一行人无辜地望着台下。
虽说民风开放辖制少,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跑到郡王世子面前唱让西怀郡王断了香火这种事一般人他干不出来!
季微明并不怒,在京城,想要攀附他的不少,想要他命的更多,说白了,他们唱的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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