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想替宁萝问问老天爷,世上这样多的人,为何偏偏对宁萝这般狠心。就算他老人家真的想欺负人,也不能只逮着宁萝一个人欺负啊。
唤月魂不守舍地到了衙门,衙门处岑妄早就打好了招呼,因此她报官报得很顺利,很快差役就被派出去了寻人。
这是岑妄的想法,不能把伙计的死讯公之于众,是因为他要把这桩事情当一件普通的失踪案子去处理,也只有这样,当官府把绝大部分的人力放在查乞丐上,林深就会产生一种他安全的错觉,自然就会把警惕降下来。
至于杀了伙计的那个大阿人,自从岑妄在城外翻找出伙计的尸体,他便不觉得那个大阿人还会继续返回锦端。
而此时的岑妄看似没了线索,但其实这恰恰成了他最擅长的事——引蛇出洞。
他返回军营后便去寻了燕王谈论此事。
其实对于军营里或许存在奸细的事,燕王也不止一次怀疑过,因为他从前布置过一些偷袭计划,明明做得很隐秘,也都是奇袭,可那些大阿人仿佛如有神助般,次次都跑得很及时,总是让他千里迢迢带兵去啃了一嘴风沙回来,闹得他很郁闷。
也不是没查过,他身边的人,几个要紧将领身边的人,包括岑妄身边的人都翻来覆去查过,连‘诈’这样的计谋都使过好几次了,俱是一无所获,到了后来,燕王也只能认命,或许黑山上的祖先亡灵真的在保护大阿吧。
可是此番岑妄却明明白白告诉他,锦端确实存在大阿的探子,证据就是锦端城外十里地处一具死于大阿弯月刀下的尸体,燕王听完几乎是立刻拍案而起。
可紧接着,燕王便又疑惑起来:“大阿人高鼻深目,与我们的长相很是不同,若他们进得城来,没道理不会叫人看出来。”
岑妄道:“或许是汉人。”
燕王眼睛微睁:“汉人?怎么可能,锦端的汉人往上数三代,总有一代与大阿有仇,血海深仇不比财色诱惑,怎么可能会有汉人愿意给大阿做事?”
岑妄道:“我也不明白,只是有这样一个猜测,但也只是个猜测。”
燕王沉声道:“你与我说说。”
岑妄便把对林深的怀疑说了出来,如他所想,单是骑马与乞丐两条,并不算很实的证据,燕王听了也是怀疑更多些,这时有人通报,官衙的差役来了。
岑妄点头,与燕王说了声,便转身出去问了那差役几句话,方才折回与燕王道:“林深没有提报案,报案的是他的夫人。”
燕王眉头紧锁:“你知道这和赌没有区别,何况他只是个小小的主簿,一切机密的事都接触不到,你说他要是把一些军营部署和武器库存告诉大阿还有可能,可是偷袭这种事,不到出发当天都是瞒得密不透风的,连底下的士兵也是集结后才知道任务是什么,他哪来的时间把消息递出去?”
岑妄道:“因此要诈诈他。而且又不是真的要劳动你老人家上战场,只是做个戏而已,没什么损失。”
燕王道:“去,我哪里是嫌麻烦了,只是觉得你证据不足,光靠直觉成不了事,还是先审着那些乞丐再说。”
岑妄皱眉。
他知道他的怀疑因为证据不够在燕王那里是站不住脚的,先让官府出面审问乞丐确实是当下最稳妥的做法,只是他担心不如此速战速决,宁萝会扛不住。
而事实上,宁萝确实有些快抗不下去了。
林深走后,宁萝其实很快就起身了,如此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真的躺得住?不过是不想引起林深的怀疑罢了。
她穿好衣服后,是想要去寻岑妄的。
有一件事,此时倒是让她在意起来,让她觉得无论如何都得和岑妄说一声,那就是上辈子的时候,锦端预备打一场必胜的仗,但那一次却让锦端全军覆没,连燕王都死在了战场上。
后来她是听说岑妄一直都没有找到奸细,可那也只是听说而已,因为后来的那半年里,在那一场诡异的败仗之后,锦端再也没有输过,在岑妄的统领下,次次都是大捷。
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宁萝其实是不清楚的,那半年里,她见着岑妄时总在出征的军队上,那时他已经和从前很不同了,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少年气,反而整个人都沉得很可怕,像一块玄铁重重地压在队伍的前方。
哪怕是大胜归来也是如此,从没有见他脸上露出过一点的笑意。
宁萝也知道当时他很艰难,那次大败,让锦端元气大伤,岑妄再也没有办法在燕王的羽翼下逍遥自在,他成了新的燕王,就必须要担起燕王的责任来。
因此他需要照顾伤员,安抚烈士家属,操练新兵,振作士气,还要率兵打仗。
其实那个时候连坊间都不支持岑妄亲征沙场的做法,因为燕王这一脉驻守锦端太久了,几乎成了百姓心中一面不倒的旗帜,可是今天燕王却死在了大阿的铁骑之下,他们便开始害怕了。
已经死了一个燕王了,若岑妄也死了呢?他甚至都没有成亲,还没有孩子,如果他再死了,锦端就没有燕王,没有守护神了,大阿可以在一夜之间踏破锦端的城门,把整个锦端屠戮干净,那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啊?
其实他们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燕王镇守锦端,但不意味着锦端不能离开燕王,哪怕燕王这一脉都死绝了,军营里还有战士,锦端外还有各大一品二品的将领等着随时为国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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