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火等待煮沸的过程中,祈年又笑着把陈桑刮好皮的胡萝卜接了过来切成滚刀块。
“那就在我这里好好睡一觉吧,睡醒就可以吃饭了。”
陈桑望着他那张扬起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总觉得那一瞬间,他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不知名地戳中了一下,明明是强烈的触感,却软绵绵的,令人回味无穷。
“你可以直接裹着外衣睡没关系的,我没有洁癖。”
大概是怕陈桑不好意思睡自己的床,祈年还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便催促着陈桑离开了厨房,自己则更加沉浸地开始煲鸡汤。
一步三回头的陈桑望着厨房里那道小小的忙碌的背影,又另取了一汤锅,往其中加入清水,又继续将焯水后的鸡肉、姜片、红枣、玉米段、胡萝卜块一同放入汤锅中,整套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而那在他的视线之中流转的场面极度温馨,那明明就是他一直以来最向往的小日子。
只是那张始终没有回过头来望向自己的张脸,在陈桑的梦靥之中始终模糊不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期待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转身离开厨房,径直向祈年的床上走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睡在这里。
既然现实里没有答案,他就到梦里去寻找好了。
大概是因为职业习惯,陈桑的睡眠向来很浅,他一闻到厨房的香味,几乎就清醒了。
围着围裙的祈年端着刚出炉的菜转过头来的时候,便见着睡眼惺忪的陈桑蹭进了厨房,很自然地找到了碗筷所在的位置,对着保温状态的电饭煲舀了一大一小两碗米饭,带着餐具回到餐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好像一切准备就绪,正在等待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
然而,明明陈桑才是那位客人。
“陈队,休息得还好吗?快尝尝我的手艺。”
祈年端着最后一道菜落了座,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桌晚餐未免太丰盛了些。
“嗯,还算踏实。”陈桑不想太多谈起自己消极的情绪,便往嘴巴里塞了口菜,下意识夸赞道,“你很会做饭。”
对面的祈年看着陈桑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做的饭,心里很是满足,但也因为突然勾起的过往回忆,难免闪过一丝失落:“小时候家里只有哥哥一个人操劳很辛苦,我想替他分担些,就在家学着做饭,做得多了,也就拿手了。”
听祁年轻描淡写地描述着,陈桑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人还没有灶台高的小祁年,踩着板凳做饭的模样,可爱却更惹人怜爱。
“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
所以,他才放不下当年哥哥的惨死。
如果只用天妒英才便一笔带过所有的是非,对尚存于世的亲属而言实在有些太过潦草。
只是作为从小养尊处优的独生子,陈桑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他只能从一个怜悯者的视角同情他,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平和,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藐视感。
也因此,即便知道陈桑并没有其他看不起自己的意思,祈年也不想过多谈到自己和哥哥的事情。
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我见过四哥和……嗯,他们已经跟季识则谈判过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季识则,但我们都清楚,他不过是一个被人推出来的靶子,而他愿意交代真相的条件,是要迟羡替自己辩护。”
因为怀疑过祁年的缘故,陈桑多少和迟羡有过一次交锋,那个男人丝毫不收敛自己的锋芒,以野心勃勃的姿态傲视群雄。
季识则瞧上他也并不无道理。
“迟羡怎么说?”
“在四哥他们出现之前,季识则始终都不愿意开口,我们本想在审讯过后直接联系迟羡,但……嫂子说,他会处理。”
陈桑听罢只是无奈一笑,像是料到了这是沈予臻会做出来的事情一般。
“予臻他啊,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陈队,你说什么……”
祈年没听清陈桑刚才说的话,再询问一遍的时候,他也只是摇摇头没再重复。
“没事,不管是季识则还是我母亲,如果他们真的和这些案件有所牵连,即便被保释出来,也不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嗯,陈队,我明白!”祈年放下碗筷坐得笔直,很郑重地冲着陈桑点了点头,“那陈队,你回家的这段期间,有什么其他发现吗?伯母她,还有其他异常吗?”
“她冷静地扮演着悲伤过度的精神失常,差点连我这个亲儿子都骗了过去,不知道算是她的异常,还是这么多年来的信手拈来。”
见惯了陈桑在办案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少有这般沮丧的时刻,祈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刚要开口,便见陈桑摆了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讲。
“我来你这里,也并不只是为了公事而已。”
只是陈桑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他不该给祁年任何一丝希望的。
在自己还未完全放下李南承之前,这样的暗示对祁年并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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