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嗯?”伯颜贴木儿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之后旋及觉得不太对头,赶紧坐直了身子,望着那一脸古怪笑容的妻子。“其其格你是说……”
其其格笑意吟吟地点了点头,伯颜贴木儿的嘴不由得大大地咧了开来,目光呆滞地瞪着自己的妻子半天吭不出一声,一副让天雷给劈得外焦里嫩的表情。为自己的心上人或者是给自己的丈夫缝制铠甲,这是草原未婚女性对自己的心上人表达爱意的一种表现,或者是已婚女子的责任。
“这丫头真是看上大明天子了?!”半晌之后,仍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的伯颜贴木儿忍不住抚了抚自己那油光锃亮的脑门,一脸错愕。“我怎么不知道。”
听得这话,丰韵犹存的其其格不禁掩唇娇笑了起来:“瞧夫君这话说的。这些日子,您还有大哥都忙于政务,哪有时间去理会妹子的事情,倒是那丫头,老往妾身这边钻,总喜欢打听那位大明天子的故事,妾身就一件件地拈给她说……”
听着那妻子的述说,这段时间被瓦剌的政务军务,还有各种杂事给纠缠得脚不沾地的伯颜贴木儿不由得错愕地发现,自己的妹子,怕是真的让那朱祁镇这个倒霉的大明天子给迷住了。
看到自己的丈夫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变成了震惊,之后干脆就从榻上爬了起来,在房间里边绕起了圈子,其其格也不再多言,很是贴心地拿起了茶壶放到了火炉上,渐渐地,奶茶浓郁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
“看来,或许这也是不错的机会。”伯颜贴木儿在房里逛了盏茶的功夫,终于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显得那样地意味深长。
“夫君不反对?”其其格看到了丈夫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道。
“反对?当然要反对,仁娜可是我跟兄长手心的珍宝,焉能让她陪那大明天子回明庭去吃苦。”接过了其其格递过来的奶茶,舒服地抿了一口,伯颜贴木儿长闷哼了一声答道。
“那为何夫君您又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其其格颇有些不解地道。
“那是因为娜仁让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让大明天子跟与我瓦剌亲近的办法。”伯颜贴木儿脸上的笑容,奸诈得就像是一只体重超标的狐狸。
看到伯颜贴木儿的表情,其其格不禁有些可怜起了娜仁那个痴心的小姨子来。“您的意思是……”
“兄长成婚近二十载,膝下可是有不少的子女,待嫁的女儿也有不少,若是能从中择一佳者,以配大明天子,到时候,我瓦剌与大明可就是翁婿之邦了,哈哈哈……”伯颜贴木儿越想越美,越想越妙,不由得放声大笑了起来。
“夫君,那娜仁怎么办?”
“娜仁,她自然要留在草原上。”伯颜贴木儿的笑容稍稍止歇正色道:“我跟兄长虽然尊敬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但是他终究是个俘虏,亦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他日,自然要将其送归明庭,他的弟弟如今贵为天子,又岂会不担忧这位昔日天子威胁到他的帝位,兄弟之间,必然会发生争斗,娜仁若是嫁过去,若是有个万一,我们兄弟到时可就真的悔之不及了。”
“对了夫人,你也记得替我劝劝娜仁那丫头,让她熄了这个念头,日后,随便她想嫁给草原任何一位王公贵族都可以,哼,有我们弟兄在,谁也不敢欺负她。”
“有了夫君这话,那妾身也放心多了,夫君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了。”其其格在心头不由得谓然一叹,看样子,自己终究还是帮不上娜仁的忙,但是夫君说的话又何尝没有道理,也是为了她好。
摇了摇头,把这些事情抛开,其其格又笑言道:“夫君,大哥既然反对将大明天子送归明庭,您又何必再多言?”
伯颜贴木儿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大明天子在我瓦剌的手上,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反而会引起大明军民的反感,送其归明,乃是两利之事,兄长看不清,不代表他以后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有了姻亲,我的计划就更多了几分把握,若是天子迎娶兄长的女儿,如此一来,想必兄长对于大明天子的戒心,也会少上几分。”伯颜贴木儿喜滋滋地扬了扬眉头大笑道。“这个办法,我一定要告诉兄长,让他也知晓才是。”
第九十三章 铮臣陨,闻姻讯
四月初,位于长江之南,江西省境内的吉安府安福县,这座驻立于泸水之畔的小城,早已繁花尽盛,绿树篷枝,城外那一块块的水田里,尽是辛勤操劳的农人。
居所位于泸江之畔的李宅之内,病重已然不良于行的李时勉,由长孙李骥搀扶着立于那二楼之上,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水面,还有那往外的路人,心中的淤结,似乎也随之散了不少。
“自永乐十二年离乡至正统十三年归乡,四十余载,方归故乡,如今,倒是越发了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这里的山山水水。”李时勉轻轻地拍了拍那雕栏,脸上满是感怀。
“是啊,孙儿也觉得,还是家乡,更适合爷爷将养身子。”看到了祖父的表情,李骥露出了一个笑容。“爷爷您操劳了一辈子,如今是到了歇息的时候了。”
“是啊,可惜老夫离京太早了。若是爷爷在京,当时必定以死相谏陛下,何至于有土木堡之难?”李时勉愤愤地道,一时之间,那张枯槁的老脸上浮现出几丝因为愤怒而泛起的红晕。
“爷爷,您还是回榻上歇息吧。这里风大,对您的身体不好。”李骥看着爷爷那张枯槁的脸庞,还有那如雪的须发,心中已然满是悲凄。整个江西最好的大夫都来看过了,留下的都只有一句话,老人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治下去,也延不了多久的性命。
“无妨,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很清楚,倒是爷爷的身子,拖累了你的前程。”李时勉轻轻地咳了咳,转过了脸来,望着这位丰神俊朗的长孙,一脸欣慰地道。
长孙虽然年不过二十,然其之聪慧,亦不亚于五岁发蒙,七岁就能背诵《四书》、《五经》,十二岁能诗会赋的自己。甚至犹有过之。
去年便已中了举人,若不是因为祖父的病,李骥已然放弃了今年的春试,就是希望能够在祖父的身边,再多陪伴他一些时光。
“爷爷说的是哪里话,如今,父亲在外赴职,孩儿身为长孙,焉能不服侍爷爷榻前?”李骥笑了笑说道:“再说了,只要爷爷身子骨强健,孙儿便是再多留几年又有何妨?”
“爷爷知道,凭孙儿之才,京师赴考取个进士,自然不是难事。”回到了卧榻坐下的李明勉看着跟前这才聪慧孝顺的长孙,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喜爱。“不过,爷爷有件要事,让你去办,你若是应了,爷爷觉得那会比你多陪在爷爷身边,更让爷爷高兴。”
“爷爷您这是要孙儿去做什么?”李骥不由得错愕地抬起了头来,望着向那满脸慈祥的李时勉。
李时勉从那枕下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郑重地交到了李骥的手中。“爷爷沉疴难愈,怕是再难赴京了,所以,爷爷要你赴京,代爷爷上书。请陛下设法迎回上皇,多修兵甲武备,他日,雪我大明今日之耻,以复永乐之盛世!”
“你若还是爷爷的孙儿,就听爷爷的,爷爷自知大限将至,不久于人世,所以,希望孙儿你能帮爷爷,让天下人都知晓,我这个冢中枯骨就算是死,也不忘大明的荣辱。羞一羞那些朝堂之上,连句公道话也不知道站出来说的大臣们。他们如今所作所为,连老夫这个将死之人都不如。”说到了这,须发飞扬,双目透着异样光彩的李时勉不由得声音越发在厉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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