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霜哭泣的声音一下断开,又像落入陷阱的野兽一样挣扎,这次却全然挣不得,手指胡乱在氅衣长袖的纹绣上爬抓拉扯了许久,终于发觉无济于事,只能发泄般一下下锤砸。
“咚咚”的闷响回荡了一阵,肃霜忽觉天旋地转,被一把提溜得坐起来,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头发被拨开,滚烫的嘴唇落在左耳根处玄牢术的漆黑纹印上,烙铁一般。
祝玄将她牢牢圈在身前,一只手托住面颊,先擦了擦眼泪,旋即推着她的脸转过来,低沉的声音仿佛在拉扯她唇畔绒毛:“看我。”
已到这一步,他不会败不会退亦不会松口,是强求也好,是为着极致的不甘心也好,这里没有犬妖,只有疯犬,他要她清清楚楚看明白这点。
见肃霜眼睛紧紧闭着,他正要施术迫她睁眼,冷不丁拇指被她一口咬住,依旧是毫不留情的咬法,神血的香气缓缓溢开,猩红一线顺着她的唇畔滚落雪白的脖子。
祝玄微微抽了几下,她反而咬得更紧,尖牙勾住不放,睫毛尖还挂着泪,脸上已现出一层凶狠的表情,大有牙断了也不会松口的气势。
他轻哼一声,俯首追上那粒血珠,作势欲狠狠咬回来,见她还不松口,便只含糖般裹了一下,另一手顺着肩膀掠过,又一次握住丝衣襟口。
这次没有半点犹豫。
火烧云的颜色渐渐艳丽起来,绚烂如火,晕染成片,像是要把软云薄雾般的帐子点燃,冰冷的长发层层缠绕,吐息却落如火点,落在肃霜后脖子上,学她一口咬住,不重,但饱含威胁。
帐内的火海忽然开始旋转,烧灼一切,肃霜只觉耳中心跳声如雷,沉重且紊乱。
乌金锁神镣早已去掉,却不知是什么无形而柔软的纠缠着叫她不能动弹,祝玄氅衣的纹绣蹭在手肘上,如炭火炙烤。
她咬得死紧的齿关终于再也咬不住,染血的手指先在她那根凶狠的尖牙上摩挲了几下,这才托着脸,把血尽数抹在她面颊上,桂花蜜金糖的香气很快凑过来,抢夺血味。
火海里有恶龙纠缠,又像柔软的缎带环绕,绕住不受控制的半个神魂,它自顾自沉下去,心甘情愿被疯犬搓揉成一粒人形仙丹,有所贪图,有所慕求,于是难以分离。
难以分离,仿佛他的一根头发丝都能够取悦她,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她竭尽全力去拽,怎样也拽不回那一半,莫名的焦灼令她眼前发黑,耳朵里渐渐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凄艳的红光偶尔露出昏暗罅隙,血淋淋的眼睛静静藏在后面,肃霜挣扎着朝他伸出手,想握住那双烫如热砂的手,却只握住了云雾似的帐子。
手腕很快被抓回,帐子骤然落下半幅,流水一般滑过床沿,无声无息堆在了地上。
*
三月初四,青鸾帝君的继任典礼如期在栖梧山开启。
前青鸾帝君私藏太子一事闹得上下两界沸沸扬扬,后续发展却异常平静,前帝君既然一力承担所有罪行,心地仁善的重羲太子便并未多加罪责青鸾全族,甚至亲自提出让池滢继任青鸾帝君,以安抚其余五凤大族,而池滢公主则柔顺地谢过恩泽,全无怨怼之意。
事态看似平缓下来,继任典礼依旧来宾稀疏,不过总归是比前帝君的送魂礼要好些。
仪光这次还是躲在阴影处,默默看着高台上的典礼。
她与源明帝君决裂后,便一直暗中注意青鸾族,更做好一旦源明下狠手,她哪怕供出四海鸿运镜的事,闹个鱼死网破,也不叫他得逞的准备。好在事情没走到那一步,或许他是忌惮她真说出去,也或许他有别的筹谋,池滢终究安然无恙地继任了青鸾帝君之位。
仪光微微吁了口气,端起案上的茶浅啜,因觉身旁的归柳好似心神不宁,一直左顾右盼,便问:“你怎么了?”
自那次归柳救了她,他俩的关系便日渐融洽亲密起来,归柳虽机灵,却也时常说话直来直去,好似不过脑子,仪光反而很喜欢这点,慢慢拿他当弟弟一般,见他喝茶也不稳,茶水泼在袖子上,便抬手替他掸了掸。
归柳避过她的视线,目光扫过台下不多的来宾:“我在找少司寇,按理他二位总归该有一个要来的。”
仪光奇道:“确实。说起来,肃霜也有好些日子没找我修行了,传信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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