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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2页)

房子太大了,一间又一间,二百平方米,静得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和呼吸。不带丝毫纤尘的地板,幽静的四壁,形只影单的女人……

这个家太空,她独自在家时,不得不打开所有的灯,用灯光来填满它们。

直到上床前,再一盏盏地灭掉。

床是一米八的双人床,粉色丝缎的床单和被子,躺上去,就像躺在云端里。通常,她睡右边,宣潇睡左边。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宣潇一般回来都很晚,怕影响到她,两人各睡一条被。但到了早晨,她睁开眼时,宣潇总睡在她的被子里,他的手搁在她的胸上,她的手放在他的两腿间。

睡前,池小影有时看会书,碰到有好的连续剧,她也追着看一看。

今天什么也看不了,刚上床感冒药开始发挥药效,压制不住的倦意一阵阵袭来,上下眼皮打着架,池小影撑着欠身拧灭了床前灯。

偌大的空间,很快淹没于黑暗之中。

宣潇算是个称职的老公,如果他不出差,至少会陪她在家吃一顿早餐,不过,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有二百天是出差在外的。家里的经济大权全部交给她作主,但她作主的机会并不多。买房、购车,添置大件家具、电器,宣潇总是早早就做好了,他穿的衣服固定在几家品牌店购买,不需要她费心,他对衣服的眼光比她好。她只要把自己打理好就够了。

打理自己太简单了,她自己的工资都花不完,哪需要动用他的。

逢年过节,宣潇再忙,都会放下手中的事,陪她回家和母亲住上两天。

她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亲,所有的家人就是一个母亲,住在滨江市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内,今年刚办了退休。

父亲是她上大一那年的冬天,用一根细细的绳子吊死在车库里。

绳子那么细,竟能系得住一百六十斤的父亲,生命有多轻薄!

教书育人、儒弱斯文一辈子,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认识父亲的人都叹息摇头,说太可怜了。

母亲出生于一个大家庭,姐妹五个,外婆在四十多岁时,才生下小舅。小舅比池小影只大了八岁,被外婆和几个姐姐宠上了天。池小影从小就知道,事事要让着小舅。

小舅不爱读书,好不容易混到高职毕业,和几个朋友合伙做生意。没想到,他到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几年下来,钱赚得不少。

他渐渐不满足于呆在一个小小的铺子里,嚷嚷着要开一间滨江市最大的浴城。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股洗浴之风,滨江城里如雨后春笋般,开了许多家浴城。小舅瞅上了这条财路,搭上几年赚的钱,还不够,四处贷款,总算把浴城给开了。

一上来,生意真的挺红火,把那条路上的几家浴城的客人都抢过来了。别的浴城老板不服气,花钱请了几个混混去小舅那里挑衅、闹事,不知怎么动起了刀子,小舅被几个混混压在地下,眼看着刀子就逼上了,父亲刚好去看望小舅,一见,慌地扑上去拉扯,混乱中,刀子插进了一个小混混的胸口,当场就因流血过多死了。

当晚,父亲和小舅就被抓进了看守所,浴城也封了。

一审下来,父亲判了十年,小舅判了无期,那刀子是小舅的。

妈妈像疯了似的四处托人,准备上诉。父亲是一介教书匠,母亲是一个工厂工人,哪里认识什么人。

池小影那时才十九岁,天天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每晚都坐车回去陪母亲,生怕母亲有个意外。

同寝室的燕南南,与池小影最要好,活泼外向,高挑俏丽,一进大学门,就被大四的柏远瞄上了。两人很快就进入你侬我侬的热恋状态。

柏远听燕南南说起池小影家的事,突然想起路桥系硕士班里的宣潇,他父亲就是滨江市高等法院的院长,柏远常和他一块打球,两人玩得不错。于是,柏远就把哭得两只眼像兔子似的池小影带到了宣潇的寝室。

从小在严谨、疏离的机关大院里长大,宣潇比同龄的男生多了份内敛、成熟,讲话极少。宣家的家规,是公私分明,因父亲工作的特殊性,家人一律不准参预父亲的工作。

池小影把事情原尾讲了一遍,中间多次因哭泣而中断。

换作平时,宣潇会说:对不起,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或者在你没开口前,就把你的话堵回腹中。

那天很奇怪,池小影说完,宣潇一句话也没说。但当晚,他把池小影带回了家中。

池小影坐在宣家的客厅里,听到宣院长对着宣潇大发雷霆,严厉的语气羞得她很想夺门逃跑。

宣潇一直坚持在为池父申辩着,音量不高不低。

书房的门终于开了,宣院长走出来对池小影说:我知道你父亲是个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一生都没有与人争执过。这次虽说是意外,但后果太严重,刑期无法更改,我会极力让他以保外就医的名义假释回家,免得去农场受苦。小姑娘,这已是底限了。

池小影痛哭流涕地道谢,不和那些真正的罪犯呆在一起,至少能让父亲少受点屈辱,她不敢奢求,这是最好的结果。

宣潇送池小影回学院,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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