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岳这里问他:“所以到底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齐松义托着玉柏枝,向他笑道:“这是自然,不过这个玉柏枝实在精美,我一个管家,身上不该有这种东西,所以大家也就不曾怀疑我。”
金总接过来一看——这东西虽然娇小玲珑,可是宝光璀璨,不过拇指大小,雕刻精美异常,枝是白翡,叶是绿翡,统雕成一个柏树枝的样子,取松柏长青的意思。
是个挂在身上的佩件。
金总对光看了又看,心中奇怪:“真是我奶奶的?”
齐松义坦然地点头。
“那怎么在你这里?”
“是太爷赐我。”齐松义微露憾色:“本想借这个东西栽赃姚斌,让他吃个闷亏,引动众怒,叫郑州的警察厅来搜船扣人——只可惜他在日本人手下,居然不了了之!”
他这里说得风轻云淡,金总背后一直不停地流汗。
妈的早就感觉到齐叔叔你这个人肚子很黑,事实证明不是一般的黑,这转瞬之间连环毒计,栽赃嫁祸挑拨离间,用盗窃逼出后面的烟土,是要置姚斌于死地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刘长官对内嗷嗷乱叫,对日商却怂得好像一条狗,被副官说了三言两句,最后干脆搅浆糊了事。
齐松义若无其事道:“此人忘恩负义,留他是个祸患,不是我心狠手辣,换做是少爷,一样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对不对?”
金总赞同地点头。
叔叔说得都对!
这次算姚厂长命大,不过经此一役,恐怕姚厂长再也不敢跟齐管家蹦跶了。
姚斌和齐松义各被训斥了一顿,玉柏枝归还,又挨了一天,各自放行。只是来船上帮忙说话的那个人,齐管家始终没弄清他是什么来路,问他是谁家的船,他也不肯说,只说“我家老爷和你们少爷是朋友。”
求岳也想不出这是谁,疑心是王亚樵的手下,又看齐松义头上肩上的伤:“所以你这伤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齐松义将玉柏枝收好,起来行了个礼:“这多亏了少爷。”
只说齐松义当时离了郑州,船从运河行入淮河,以为这一路终于太平,路上仍旧是稀疏遇见同行商船,也不放在心上。怕少爷等得心急,在郑州码头补给了食水,一路上不靠岸地快船赶路。
谁知那天晚上一直有条船不紧不慢地跟随,跟到夜里,船也走到涡水入淮的湍流处,齐松义觉得这船形迹可疑,想起自己差点揭破姚斌船上有烟土的事情,担心姚斌着人来报复,因此登上船尾,向后张望。
后头的船将船灯亮起来,照在齐松义脸上,闪烁两下,仿佛有事要说。
齐松义不敢交接,也叫船老大闪两下灯,礼貌答话的意思,是说我这里不过去了,阁下没有什么屁事也就不要过来。谁知对面急闪下灯光,隐隐水浪中有人大喊:“回舱里去!别站船上!”
齐松义心知不好,此时已知后面的船原来是路见不平、暗中相护,还没来得及从船尾退下,两条船后面急速赶来一只汽艇,看不清艇上何人,只听散弹枪两声枪响,打在齐松义背后!
另一枪命中船工正脸,船工呼痛倒地。齐管家也站立不稳,翻身落水。汽艇拉响了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向棉船上投来。
齐松义听见爆炸的声音,后面的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有人向我们船上投掷燃烧弹,枪击了我和另外几个船工。”说起此事,齐松义仍然心有余悸:“后面赶来的那只船搭救了我们,抢下了棉花,但是追不上汽艇。如果不是这条船一路护航,我这条命,就交待在淮河上了。”
求岳听得一头雾水:“救你的有没有说是谁?”
齐松义摇头:“当时我中枪落水,后面的人似乎不想过多插手,但也不愿看我横死河上,搭救之后就驾船走了。仍说他主人和少爷您有些交情,叫我以后不要再管闲事。”他沉默片刻:“我想必是因为尾舱中藏着的那个共|党非同寻常,我一路没有靠岸,旁人误认为他还在我船上,因此连船带人一起杀掉。”想了又想:“所以搭救的这条船也是来历不小,必定能震慑杀人的这船。”
“……”
金总也是这么想,能让国民党大张旗鼓地搜查商船,可见这个“匪首”也许是建国后某位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他在险境之中不慌不乱,也是有勇有谋,想必在姚斌船上已经成功脱逃,且不管这人是谁——
救人的如果是王亚樵,执行暗杀任务的又是谁,是日本人,还是国民党呢?
王亚樵的手下已经在郑州出面替齐松义说话,可是这条刺杀的汽艇居然连王爸爸的面子也不卖!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那么肯定,共|产|党就在金家的船上呢?!
齐松义和求岳对望良久,都觉心中战栗,求岳觉得这仿佛是一场伪装者的大戏,而自己和齐叔叔,只是这场戏里的群众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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