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深处有一架秋千,楚秾抱起咄咄放在秋千上,咄咄根本呆不住,一跃而下。楚秾强行抱它上秋千,它又跳下去了,不满地吠叫着。诸儿和楚秾哈哈大笑,咄咄见他们笑它,生气地叫两声,跑到林子里去了。
诸儿让楚秾坐上秋千,用力一推,楚秾如一只小鸟飞向半空,芬芳的花雨扑面而来,她紧紧抓住悬索,发出惊险的欢叫。
荡了一会儿,楚秾停下来,仰头吐出一口气:“呼——哥哥,你玩吗?”
诸儿望着楚秾薄汗轻透、色如朝霞的脸蛋,笑着摇头:“女孩子家的东西,我才不玩!”
楚秾向他吐吐舌头。咄咄又跑回来了,楚秾就用脚轻轻去踢它。诸儿一边轻轻晃着楚秾,一边向她说起去年冬天与父亲赴石门的经过,言辞中对当世枭雄寤生充满景仰:“郑伯自从三年前打败了叔段,扫除了社稷的一大隐患,郑国日益强大。上个月又率师侵入王邑,当时温地二麦已熟,郑军将田中之麦,尽行割去,天子连个屁都不敢放。天子尚且如此,天下诸侯谁不惧郑伯三分。”
然后他又说到与太子忽结拜之事:“太子忽到过王城,博文广识,身负远志,绝对是不世出的少年英雄!能跟这样的人义结昆仲,真是平生一大幸事!”
楚秾沉默地垂下头去,慢慢捻着落在衣襟上的雪白花瓣。听见他对郑姬母家的人赞不绝口,她不觉怅然若失。她知道,哥哥能成为太子,全仗弗儿最引以为豪的舅父。她小小的心里充盈了悲伤和忧惧:以后哥哥跟郑姬母女好,就不跟我好了。
诸儿发现楚秾神色有异,俯身问道:“妹妹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楚秾嘟着小嘴,默然不语。
诸儿一心要逗乐她,便说:“在石门的时候,我听见父亲跟郑伯提到了你哦,你想不想知道?”
楚秾果真来了兴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提到了我?为什么?”
诸儿坏笑不语,一脸诡秘。
楚秾扯他衣袖:“哥哥,哥哥,快说呀!”
诸儿哈哈大笑,捏捏楚秾的小脸:“父亲想把你嫁给我的义兄!忽兄一表人才,*蕴藉,妹妹你福泽不浅啊!”
楚秾虽小,但酷爱读书、涉猎颇广,已懂得嫁人的大概含义,她有些呆呆地问:“嫁给你义兄……那我不是要到郑国去……”
“是啊,就像母夫人本是郑国人,卫姨娘本是卫国人,她们都千里迢迢嫁到齐国来了。”
洁白的杏花在风里飘落,映着太阳,莹光点点,清幽的芬芳丝丝缕缕弥散在空气里。楚秾咬着嘴唇,小脸上透出悲愤的神色,她心里想的全是:哥哥不跟我好了,所以他希望我去郑国,远远地离开他。
泪水涌上眼眶,她气呼呼道:“我不去!我才不去郑国!”
诸儿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楚秾已经跳下秋千,向咄咄跑去
第四节 力士
诸儿被立为太子后,搬出了扶鸾宫,住进了东宫。
楚秾在哥哥邀请下到东宫来玩。东宫正门开在最南端,门前立一座影壁。门道两侧是侍卫、阍人、内侍的公事房。然后穿过一个大庭院,便是正殿。正殿的台基比东宫中任何建筑都高,殿宇巍峨雄丽,殿南有车马广场,三道玉石台阶——中阶,阼阶,宾阶直达殿门。下了正殿的北阶,有东西偏殿。另外从前庭也可经回廊到达偏殿。东偏殿为太子议政、养士、纳贤之所,西偏殿有太子书房、宴厅、寝室等等。走过穿廊,到达内寝,这是太子及嫔妃寝殿所在。寝殿以北是后苑,苑中草木葳蕤,还有大片荷池以及其他奇葩异卉。
这天刚下过一场春雨,海棠经雨,娇艳异常,绯红的色泽似乎浸透了每片花瓣。落花飘坠到碧绿如茵的草地上,红翠相映,色彩明艳,犹如铺了一层绣毯。
小楚秾就在这层绣毯上欢快地跑着,忽然撞到一堵“铜墙铁壁”。
“哎哟——”楚秾倒退几步,只见一个彪形大汉立在面前。
“妹妹,这位是石之纷如,我成为太子后,父亲送我的礼物。纷如天生神力,力能扛鼎,以后他就是我的贴身侍卫。”诸儿走上前介绍,“纷如,还不快拜见公主!”
石之纷如岩石般冷硬的脸上毫无表情,躬身行礼,声音也平板沉厚,如铁斧一下一下地斫着木头:“纷如见过公主!”
他的声音落在楚秾的耳里,似有嗡嗡的回音。楚秾拼命仰头,好奇地打量他。可是他太高大了,像一座铁塔,她只能看见他满腮的黑胡子,有如铁帚。
亦步亦趋紧跟在诸儿身后的徒人费笑嘻嘻道:“公主你把纷如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诸儿大笑。
纷如和楚秾两人却十分严肃。一个是漠无表情的严冷,另一个是瞪圆了眼的认真。
呆呆地看了半晌,楚秾回头,笑对诸儿:“哥哥,你把他送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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