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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古战场（第1页）

“不去。”沈寒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眉头微微挑起，似乎在疑惑季裁雪哪来的自信向他提出这般请求，“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吗？”

“南掌门说宗门里没人管得了你，那你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季裁雪腹诽可不就是闲出屁的样子吗，不然怎么又是照看他又是接送他去见掌门，南烛是使唤不动他的，那他多半就是自愿的了。季裁雪这会便腆着脸想他送佛送到西，“寒哥，求你送我一趟了……算看在师娘的份上。”

“掌门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怎么不让掌门安排的人护送你去？”沈寒嗤笑一声，他二人已回到供宾客休息的房舍——就是季裁雪醒来之前带着的地方，他现在倒是把什么谨言慎行抛在脑后了，嘴上还称呼掌门，言辞间却不见半分敬意，“方才不还笑得很开心么？”

“那是出于礼貌。”季裁雪总觉得沈寒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个摇摆不定的二五仔，“南掌门……虽然面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你们师兄弟之间应该有什么旧怨吧，他对你多少有些偏见，话也就不能全信了……”

“师兄弟？”沈寒捕捉了这个让他听着很是新鲜的称呼，眉间厌恶显而易见，“他恶心人的手段倒是逐年见长了。我告诉你吧，摇光仙尊座下从未有一个弟子，又哪来的师兄弟？”

季裁雪呆了一下，但沈寒又没有细说，下一句话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刚刚说，掌门派了柳朝颜随同你去？”

“啊，是的。”

“我可以送你去，也可以帮你去传话，但是我有个条件。”沈寒目光落到季裁雪手中拿着的那对镯子上，绯红的镯子在肌肤的映衬下似要滴下鲜血来，“我要你取代柳朝颜，成为掌门的关门弟子。”

直到三日后启程那天，季裁雪才第一次见到了柳朝颜。

他从沈寒口中得知，柳朝颜是三百多年前拜入南烛门下的，她出自北方一个兴起不久的修真家族，是家中掌权者的掌上明珠，自幼便享用家中最珍贵的资源，加之确实天资聪慧，在当年长生门面向全修真界的子弟招收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长生门掌门的关门弟子。

柳朝颜比他大好几百岁，看起来却像与他年纪相仿。少女梳了左右对称的垂挂髻，三角发包被红色的发带挽出，搭在脑袋斜上方的位置，远看像一对猫耳。她穿着身高腰的红裙，正面绣着银白色的仙鹤，裙摆到她小腿肚上。上身则是月牙白的宽袖加黑色马甲。领口，腰带上有与南烛一样的祥云图案。她踩着双白靴子，脚踝的位置分别用红绳绑了枚铃铛，使少女更添几分娇俏。

她大概在这出山口等候多时了，远远地便朝季裁雪招手。待季裁雪走近了，她笑吟吟地打了招呼：“你总算来了！我叫柳朝颜，朝阳的朝，颜如玉的颜。是掌门座下的二弟子。”

“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叫季裁雪。你的事师尊都与我说了。”柳朝颜积极地抢答道，拍拍胸脯朝季裁雪眨了下眼，“静庭寺就在我老家边上，奈河我之前出任务也去过几次，你放心，只要你师兄在奈河，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他。”

“那就多谢……柳姐姐了。”季裁雪试探着这么称呼道。柳朝颜笑容未减，自然而然地抓住季裁雪手腕就拉着他向停在一旁的飞天法器走去，铃铛响了几声又停了，少女眉间闪过一抹迟疑，她回过头，望向还抱臂站在原地的沈寒，语气不复方才欢快：“阿寒也……快过来吧。”

季裁雪目光也一同投到了沈寒身上，他并无多疑惑，早在沈寒让他“取而代之”时他便问过沈寒与柳朝颜之间是否有过旧怨，沈寒这次倒是大发慈悲地给了他答案——有——然而当他问及具体是什么，沈寒又锁死了嘴巴。

若说南烛与柳朝颜都是看着便让人想亲近的长相，那沈寒就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柳朝颜又曾招惹过他，那若是落到他手上，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沈寒的意图，柳朝颜完全猜不到吗？

飞天法器是长生门宗门特供的，外看是一只体型不大的木船的形状，内里分成三个隔间，需要有人在船头那个隔间里为法器供输灵气，柳朝颜先去了。季裁雪与沈寒一同待在第二个隔间里。柳朝颜甫一走出去，沈寒便长臂一勾把季裁雪捞到他身边，凑近了季裁雪的耳朵：“她对自己年纪在意得不得了，最讨厌别人叫她姐姐。”

季裁雪脖子一僵，他真没想到自己会一开口就把人得罪了，所幸他本来就站在沈寒这边，注定会和柳朝颜相对立。他默了默，有话想说却怕被一墙之隔的柳朝颜听见。沈寒笑了声，直起身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每个隔间内都各自设有结界，她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那你刚刚为啥要咬着我耳朵说话……“寒哥，柳姐姐是不是喜欢你啊？”

他并非没头没脑地就这样问的，他瞧柳朝颜不像是今天才知道沈寒会一并同行的，可柳朝颜与沈寒有夙怨，不说她本身就和沈寒打过交道，沈寒那凶名长生门应该无人不晓，她怎么也该绕着沈寒走才是。送他去北方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她完全可以请求南掌门换个人来，但她却偏偏选择了直面沈寒。

她似乎是怕沈寒的，可是那种害怕里夹杂了别的情愫，让她没有全然退却。那种情绪就像她足踝上的铃铛发出的声响一样，藏不住。

沈寒挑了下眉，他并不对季裁雪的猜测感到意外，只阴阳怪气地嘲道：“她倒是有手段，让整个长生门的人都知道她痴情于我，而我却铁石心肠，辣手摧花。”

季裁雪闻言一怔，堪堪意识到或许他所见的并非柳朝颜情难自制而无意流露的，而是柳朝颜想让他看到的。柳朝颜貌若豆蔻少女，让他总忘记她实际上比他大好几百岁，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

“柳家颐指气使的千金，百年来真是毫无长进。明明是掌门最宠爱的小弟子，却只学了那副无害的皮囊……”沈寒姿态慵懒，说出来的话却足以令人脊背发寒，“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你是要她死无对证吗？”季裁雪倒是没怕，从他选择让沈寒送他北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沈寒与南烛暗潮涌动的对峙中偏向了沈寒，害怕队友只会让人徒生后悔，而后悔，往往会驱使人去做叛徒。

“你说呢，小狸猫？”

话音未落，柳朝颜拉开门进来了，她听见了沈寒最后那句话，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她好奇道：“狸猫？什么小狸猫？”

季裁雪也呆了下，许久才回味过来，多半是……狸猫换太子的狸猫。

柳朝颜来后沈寒没有久留，径自走到船尾那隔间里去了。季裁雪胡乱搪塞道：“我在人间时养过狸猫，寒哥大概是感兴趣，就随意问了几句。”

“哦，这个我知道，阿寒以前也养过猫的。”柳朝颜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张地图，摊在桌上，让季裁雪一起来看。这种地图季裁雪在《见天机》中读到过，它是将大小地图合并在一张纸上，范围最大的时候能看见整个修真界大陆的轮廓，通过颜色划分为人妖魔三界，通过手指缩放，最小能看到中型城镇的地图。照书中说，这类地图是由修真界一个名叫天下书局的组织——在季裁雪的理解中就是所谓的大型出版社——统一制作然后进行售卖的，版本每十年修订更新一次。

柳朝颜给他看的是修真界全境图，她用手指比划了他们此行的路径。长生门地处修真界大陆正南方，与静庭寺南北相对，根据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知识，他们应该是一路直行向北，可季裁雪却发现柳朝颜的手指在地图中部绕了个圈，而她绕开的那片区域，在地图上并未标记颜色，也就是说，它不为人妖魔任何一族管辖。

地图上并非只有这么一块没有颜色标记的地区，只是别的地区大多在边缘地带，这片地区地处大陆正中，却无族管辖，属实有些奇怪。

柳朝颜见他面露疑惑，一拍脑袋道：“我差点忘了你是刚来修真界的，还不知道这个——被我们绕行的这片区域，是当年三界之战的古战场。据说因为当年那些修为已至渡劫期的大能们大多在那陨落，充盈的灵气一时无法消散，便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处秘境，人妖魔三族后来统一将其称作‘眼’。“

“‘眼’是修真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其中还有无数小秘境和试炼，更有当年那些陨落的大能们的传承。是个非常适合瓶颈期的修士找机缘突破的地方。为防止人妖魔三族为抢夺眼而再次掀起大战，重蹈当年之覆辙，三方立下契约，每一甲子轮换‘眼’的使用权。现在，‘眼’正被妖族使用。“

“我听闻，当年摇光仙尊、清规仙尊和正则剑尊就是在‘眼’中结识，因获得同一处传承，而以师兄弟相称的。他们三人是当世人族修为最高者，只可惜清规仙尊已陨落，正则剑尊似乎走火入魔，摇光仙尊避世不出……这修真界，竟然已有三千年未有一人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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