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郎君说的那个人,我找到了,确实是比阳县人。”江立鹤言简意赅道:“他如今在一个村子里当私塾先生。”
陆槐眉头微蹙,“他曾高中进士,怎会在这里做个私塾先生?”
游璟的脸色也不好,他记得这位好友虽然性格温和,但也是有大志向之人,而且曾与他一同进入殿试——虽说高中之后并不一定会做大官,但是以他的学识,在县衙谋个主薄小吏应当不成问题,怎么也不会当个私塾先生?
“这某就不清楚了。”江立鹤坦然道:“他在当地颇负盛名。”
要知道大多数启蒙的私塾先生都是秀才出身,最多是个举人,像高中进士的学子,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了。
他们或许不会成为朝堂栋梁,但是他们像是一根又一根不起眼却又坚韧的钉子,支撑着这个繁荣的帝国。
江立鹤也曾听过此人的名讳,不过他并没有与其接触,更不知道他曾也有过那万众瞩目、风光无限的岁月。
“你若是同意,某可以带你们去见他。”江立鹤道。
正因为这句话,三日后,游璟和陆槐一行人人,站在了一个小村子的祠堂外。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朗朗读书声从不大的祠堂里传出,十来个黑色的小脑袋故作深沉,随着口中的节奏摇头晃脑,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将书中的知识印刻在脑袋里。
这样朝气蓬勃的场景看的人心头一暖。
而游璟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领头的、穿着粗布麻衣的先生身上,他眼神澄澈、神色温和,似乎岁月在他身上做出了改变,将成熟和稳重赋予了他。
他变了很多,而他却止步不前,活在那个友谊破碎的秋天。
似乎是感觉到外面人群中的视线太过炙热,里面的人放下书本,让学生们自行诵读,自己则收敛了一下长袍,径直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先是看见了江立鹤,对于这个刚刚上任一年有余的县丞,他很是尊重,叉手行礼道:“陈子期见过江县丞。”
江立鹤连忙还礼,直接说明来意,“今日来找陈先生,是有人要见你。”
“哦?”陈子期的眼里闪过疑惑,他回来教书已经有五六年了,见的最多的是学生们的父母亲人,什么人会来找自己,还劳动比阳县丞亲自带过来。
江立鹤也不废话,直接挪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的陆槐等人。
陈子期看见到两个年轻的郎君和三个小娘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三个小娘子不消说,光是从她们的衣着打扮来看,便不会与他来往。
而那两个郎君,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好似见不得一点寒风,另一个则长身玉立,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在那人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发出诧异的呼声,“你!你是……游玄?!”
游璟单字为玄,是他刚到洛阳的时候,祖父亲自给他取的,他看向陈子期,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子期兄。”
陈子期脸上惊讶之色更甚,喃喃道:“你竟然会来找我?”
记忆中的好友的容貌已经渐渐淡去,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相见之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宛如旧日模样。
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游璟时的场景。
那时,他正在客栈的厢房里,与另一个好友蒋书亦探讨半年后的秋闱。
“书亦兄,听说今年考进士科的学子比去年多了一倍,我心里怕的很,总觉得没有底气,你说我要不要考明经科算了。”
“子期,你的学问不差,就是胆儿太小,怕甚?了不起明年再考!”
“唉,话是这么说,但帖经、诗赋也就算了,这策问我实在没把握。”
“沈兄他们说今年的策问考题约莫与农桑有关,今年的年成不好,兴许会考这个,你多看看!”
“也许与去年的地动有关?”
“还是农桑更贴合,毕竟地动多少年一次,农桑才是重中之重。”
“有道理……”
“我倒是觉得地动的可能性更大!”陌生的声音从窗外响起,“听说因为当地官员救治不当,病死的人比地动死的人还要多,陛下大怒,整个武州的官员都被革职查办了。”
乍然听到一番策论,陈子期和蒋书亦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却见一个少年郎站在廊庑下,他看起来还未弱冠,穿着一身宝蓝底鸦青色直?,腰间挂着香囊玉佩,眉眼间带着傲然之色。
见两人看向他,他叉手行礼道:“在下游玄,见过两位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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