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七（第1页）

“…这是什么？”

歌德向我问到，她面前的盘子中正放着一片黑色的，难以名状的物体，看来她对这种食物并不算了解。

“我们管它叫黑布丁，它是由动物的血——一般是猪血制作而成的，算是血肠的一种吧。我想好歹是以血作为原料的，或许你能够尝出些味道。”

这东西是我学会的第一道菜，但我并不喜欢它，相比之下我认为罐头甚至要更好吃点。但吸血鬼嘛，味觉系统和人类不一样，兴许歌德会有不一样的评价呢。

“…”

歌德先把餐巾铺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黑布丁，将其放入口中，品尝起它的口感。她动作的幅度与速度被控制在了不大的范围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优雅的气质。因为以前常听乔治抱怨，所以我打小就对所谓的“餐桌礼仪”嗤之以鼻，但如今看到歌德的这番动作，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待歌德结束了她的细嚼慢咽，放下餐具后，站在她身边的我才开口询问起她的评价：

“怎么样？合你的胃口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歌德的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黑布丁也不行啊，被加工过的动物血液终究是不合适。仔细想想，歌德是活过了漫长年月的，用动物血液来做替代的想法可能早就被她尝试过了，既然直到现在她还是以人血为食，那就代表着其他的方法都没有用吧。

“但是…虽然很淡，这黑布丁与茶的味道是不一样的，我能尝出来。”

说着，歌德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味一般，

“若有若无的腥味——这便是我仅有的感受。”

腥味吗，这倒与我的体验相同，因为黑布丁里不光有血，还有加入了内脏碎之类的，由于我处理得不够成熟，所以每次做的时候都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一点它们原有的味道。没办法，厨艺到底是没那么成熟。

不过说实话，这其实是个好兆头，意味着歌德多少是能分辨出些味道。尽管普通的食物不太能让她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味觉体验，但个别类剑走偏锋的料理没准会有奇效。再不济的话，就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多加调料，加猛料，总能有点效果的。

“这次不算成功，下次我会更精进，争取不让你失望。”

说完，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

“那…剩下的这些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收走了。”

“让我吃完吧。”

歌德并未收起铺在腿上的餐巾，的确，对注重礼仪的她来说，并没有剩下自己盘中食物的道理。

“好的，那等会儿我再来收拾。”

“等一下，”

就在我转身想去歇息一下时，歌德叫住了我，

“争取不让我失望…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罗伯特。”

“是这么说的，歌德。”

虽然不太清楚她问这个的缘由，但还我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除了人类的血液外，别的食物无法为我提供营养。”

“这我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做这些？我不会因此而失望，也不会作出喜欢与否的评价的。”

女人如此说着，她不能理解面前的男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钱吗？为了向自己献殷勤，以得到更多的报酬？又或者说，他会像那些过去遇到过，如今早已不在世间的人一样，想在自己身上追求什么，从自己身上索取得到些什么？对此，女人并不清楚，她红棕色的眼眸注视着男人，像是一缕在茫茫黑夜中被点亮的火苗。听到女人的话，对面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他闭上眼，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仍未消散。要问为何做这些？男人心想，那当然是为了——

“我是一个人类，这世间的各种味道，在我口中都能尝的出来。就像甜味能给我带来快乐，苦味会使我厌恶…它们往往会与情感挂上钩。因此，歌德，我想让你去尝到这些味道。我也想，让你感受到它们背后的情感。”

作为吸血鬼，歌德只对血液有过“美味”的评价，可我却没在她的身上看到任何与我，与人类咽下美食时相同的反应，有的只是身体获得活力的生理反应。我不知道在她口中血液的好味道究竟如何，但我知道那些自己能尝出的。况且歌德还是有微弱的味觉，哪怕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也希望她能够借由人类的食物，体会到人类所拥有的满足与快乐。这是我下定决心了的，也是曾经向费奥娜婆婆承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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