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芒是钢甲狂牛一族保命的绝招之一,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一旦锁定了目标,除非命中或者被摧毁,又或者其中的灵气耗尽,否则必定如附骨之蛆般咬住目标不放。
雷烈虽然知道钢甲狂牛的名字,却从未与之交过手,更不知道这金芒的特点,眼看其飞速逼近,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体内的真气突然在瞬息间陷入暴走之中,运行的速度在一刹那增加了数倍。“喝!”吐气开声中,无尽的真气从全身毛孔涌出,实质化的罡气在雷烈面前形成了一道坚实的气墙,绝大部分的金芒被气墙挡住,化作流光消散在空气中。但仍有数只穿过阻碍,落到雷烈的身上。
这些年来,除了秦氏姐弟和青老以外,雷烈从没在任何外人面前显露真正的底牌,此时也不例外——荡决刀一出,那头蛮牛早就被大卸八块,哪还用纠缠到现在。这时情况虽然危急,他依然没打算动用这可能让自己暴露身份的杀手锏。好在他的底牌并不只这一样,不灭罡身急速运转着,雷烈已经做好了依靠这护体神功修复身体的准备,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
第七十六章 罗震
在金芒接触到身体的一刻,不灭罡身的运转速度突然加快了数倍,一股绝大的吸力随之传出,金属精华幻化的金芒毫无半点反抗之力,被强行吸进了罡身的循环中,而后在一瞬间被彻底分解,化作一缕缕灵气,变成了构成罡身的众多微型符号的补品:雷烈不灭罡身的根基是先天金灵气,而金芒则是由金属性灵气凝聚而成,与前者相遇,恰如百川归海,顿时便被分解开,返本还源。
这些金芒的速度极快,体积又小,加上距离过远,观战的众人看到的只是其被拦下的情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还有漏网之鱼,更不可能发现金芒射中雷烈后的异状。
得到这意外的补品,雷烈的精神陡然一振。长啸声中,身体突然幻化出十几道残影,飘忽不定地从不同方向逼近钢甲狂牛,又在距离后者数尺远的地方尽数消失,下一刻,莫名消失的雷烈突然出现在对手的后背上,一只铁掌化作利刃,沿着之前制造出来的伤口,轻易突破了狂牛的肌肤,深入到它的体内。
钢甲狂牛的金芒并非不要钱的大白菜,每一次凝聚都要耗费的元气,也会让身体的防御在短时间内降低,要不是这样,雷烈想要打破对手的防御,即便是从伤口处突入,难度也会加大十倍。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铁钳般的大手从体内紧紧对手的脊骨,雷烈并没有马上痛下杀手,而是以只有两者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钢甲狂牛是高等凶兽,都有记忆传承,对人类的话应该不陌生。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现在就被我杀死,一是给我当坐骑,永远不得反叛,你要是不同意,就叫一声,同意了,就叫两声。”
雷烈体内的煞气足以让最胆大的战马骨软筋酥,这些年在西疆,已经尝够了别人骑马自己步行的滋味,虽然自问轻功不输给任何骏马,但有个代步的坐骑,总归要比自己走路好。这钢甲狂牛属于凶兽,对煞气的承受能力远在普通兽类之上,而且体力足,速度也不慢,穿山越岭如履平地,不仅可以骑乘,还可以做打架的帮手,无疑是坐骑的绝佳选择。
钢甲狂牛的智慧虽然比不上成人,却不下于七八岁的小孩,当然听得懂雷烈的话。一对牛眼凝视着地面思索了半天,这才不清不愿地哞哞叫唤了两声,显然是同意了雷烈的提议,准备充当对方的坐骑。
这里是人类的地盘,就算它已经觉醒了血脉,依然无法和人类中的真正强者抗衡,就算这一回能够脱身,如果继续单枪匹马地硬闯下去,不等回到适合生存的山林,就会被人追上,然后遭到可怕的围杀。与其这样,莫不如认了眼前这人类为主,还能够保全性命。
如果是野生的钢甲狂牛,打死也绝不会卑躬屈膝,给人类当坐骑。但这头钢甲狂牛本就是供人驱策的牲畜,虽然觉醒了血脉,却远没有那些野生的同类那样桀骜不驯,对于强者当坐骑也没有那么抵触。如果不是料到了这一点,雷烈也不会做无用功,尝试着要将之收服了。
“放心,我不会占你的便宜的。”雷烈心中大喜,柔和的真气随着意念输出体外,缓缓消散融解在钢甲狂牛的体内,后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就连身上的伤势仿佛也好了一小半,兴奋之下,不禁哞哞地叫唤起来。
中年人这时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少爷,我们都错了。”他无比认真地对年轻人说道:“对这个人,你绝不能抱着收服的态度去接近,只能用真心去打动和交好,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也绝对不要得罪他,把他推到对头那一边,要是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把他除掉,一定不能给他任何的机会。”
看着年轻人不解的样子,中年人解释道:“少爷知道,我的家族历代都是驯兽师,我虽然没能传承祖业,却对凶兽和灵兽的习性也颇为了解。这些兽类的叫声在普通人听来也许没什么区别,却是它们当时感受和情形的最真实的反映——愤怒,悲哀,求偶,呼救,欢快……全都可以通过叫声显示出来,而我在刚才那头公牛的叫声中,听到的却是谄媚和臣服!”
“谄媚和臣服?”年轻人若有所思,随后不禁面现惊容:“你是说,那头钢甲狂牛已经认他为主,这怎么可能?”成年的凶兽不会认主,这一点早已是人们的共识。
“这并非不可能,只是很少见而已。”中年人沉声道:“在那些传承千年以上的驯兽师家族中,都会有相关的记载,几乎每五百到一千年,就会出现一个可以收服成年凶兽之人。事实上,最近的那个人,少爷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年轻人茫然地重复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你是说冰雪圣者?”他口中的冰雪圣者,正是当今大秦十大战心境强者里仅有的两个女子之一,大秦国的护国圣者冰雪仙,此人和大秦皇室关系密切,守护皇室已有数代,在大秦的地位极为尊崇。
“没错,就是她。”中年人点点头道:“冰雪仙子的那只雪神鹤,被她收服的时候已经是成年,如今更是已经臻至不下于战心境的层次。”
顿了一顿,接着道:“凡是能够收服成年凶兽的,要么武功高绝,要么潜力无穷,绝没有凡夫俗子,但这只是收服凶兽的条件之一。按照寒家祖上留下的典籍分析,除了武功实力,要想得到凶兽的认同,最重要的却是心性——既要重情义,对伙伴不离不弃,还要有一颗不为世俗礼法束缚的,野性的不羁之心。这种人,只能以恩义结纳,却绝不可以迫使其臣服,否则只能适得其反,就如……”
他突然觉察到自己的失言,急忙住口不语,但年轻人已经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就如冰雪圣者一样?”年轻人笑道:“想不到人称君子的北宫言也有背后数说旁人的时候,不知道圣者听到这话会有何反应?”对方和他名虽主仆,实际却是半师半友的关系,一向为人方正,尊崇君子之道,从来只有教育别人的份儿,难得有一回被人抓住把柄,年轻人自然要好生调笑。北宫言知道他的想法,只得苦笑以对。
这时雷烈已经和钢甲狂牛交流完毕——凶兽虽然凶残,却远比人类讲信义,越是高级的凶兽,就越是如此,这钢甲狂牛既然肯认他为主,就必定会至死不渝,完全无需任何形式上的束缚。“给你起个名字,”雷烈拍拍坐骑的脑袋,亲昵地说道:“看你一身皮毛金灿灿地,以后就叫大金好了。”蓦地想起不知所踪的金灵犼小金,又想起掉落悬崖殒命的小妹,心里面不禁一痛。
“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年轻人终于把抱着的男孩交给了他的母亲,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雷烈身边,拱手抱拳道:“小弟罗震,请教尊姓大名?”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便,却偏偏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轻视,反倒觉得亲切随和,好像认识已久的老朋友一样。
“在下秦烈。”雷烈对这年轻人也颇有好感——此人明显出身不凡,却肯于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男孩去冒险,人品相当的不错。
冲着对方拱手还礼,报出自己在锐士营的化名,说道:“举手之劳而已,阁下的这些伴当武功过人,即便在下不出手,也必定能制住这蛮牛,此事阁下无需记挂于心。在下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又冲着罗震拱了拱手,随即一拍坐下新收的坐骑,大金嘶吼一声,四蹄撒开,化作一道狂风,专拣无人的地方奔行,转眼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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