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直接送我去书院吧,虽说过年,书院里还是有值守人的,应该饿不死。二叔虽然对我没有丝毫芥蒂,但我不能给个杆子就往上爬,我不会去他那里过年的。另外,我还想麻烦聂管事一件事。”
他的回答着实有点出乎聂木的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事?尽管说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明白了许多。我有手有脚识文断字,二叔的好意我接受,却不能事事依赖他,以后我谁也不想依赖了。聂管事,你帮我找个合适的差事吧,读书期间的花费我想自己赚出来。”
他目光晶亮的注视着聂木,等他的答案。
聂木愣了下,忽然笑了,“大少爷真是长大了,我答应你,这不是难事。不过我给你找的差事,必然不会优待于你,需得像一般人一样尽心尽力才成。”
“没问题!我愿意……吃苦。”
苦是什么?聂安城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有机会尝到,没想到因为与家人的决裂一下子就尝到了,还是他自愿的。
聂木给了孙大爷一块银子,“老人家,这是包子钱。”
孙大爷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这么多够买我二十笼包子了,再说这个小伙子刚才帮我干活已经抵了饭钱了。”
“拿着吧老人家,过个好年。”
孙大爷怔怔的看着两个离开的身影,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容易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孙大娘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拎上,准备叫孙大爷锁门,见他愣住那里凑了上来,“这银子……”
孙大爷把银子交到了她手里,“等下去买几斤肉,咱们也过个好年,别舍不得。”
“好!再给孙子孙女扯块布做新衣裳……”
年味越来越浓了,天也越来越冷,聂川说年后再给两个孩子请先生,这段时间就任他们在府里逍遥吧。淮哥儿已经四岁多了,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调皮。聂川是个大忙人,孩子的管教他很少管,以前没有卿黛的时候,莹莹就在聂家和冯家两边跑,而淮哥儿则是全靠奶娘和丫鬟带大的。
直到卿黛进府,才有了点家的样子。莹莹经过了大事,好不容易乖巧懂事了,淮哥儿却是越来越难管教了。他这一年长高了不少,体力和破坏力与日俱增,更关键是他完全不怕卿黛。
若是发现卿姨娘不高兴了,他只要抱抱她亲亲脸,她就不生气,所以这更助长了他的顽皮。
眼看着一颗小魔星冉冉升起,卿黛有些头疼,刚揽着犯错误的淮哥儿说了一通道理,说的她自己都快晕了,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聂川说今年是开府的第一年,要把年过的热闹一点,因此年前这几天卿黛总是看见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往府里搬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人天天搬家呢。
昨晚聂川没回来,卿黛睡的不怎么好,吃过午饭后便合衣躺在床上,打算眯一会儿。
突然,她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炮竹声响起,还夹杂着阵阵尖叫声。
卿黛惊起,赶紧叫来素喜,“怎么回事?”还有两天才过年,没道理这个时候放炮啊。
素喜也是一脸茫然,“奴婢也吓了一大跳,正要去问问怎么回事儿呢。”
正说着话,厨房的管事婆子跑了过来,“姨娘!厨房出事了!不知是谁往灶坑里埋了几个炮竹,烧火丫头没注意,炸伤了脸,炸坏了一个灶台。”
“什么?!竟有这等事?”
卿黛赶紧去厨房看看,果然如那婆子所说,厨房到处布满了黑灰,一个灶台和一口大锅炸裂,锅里的水漏到了灰上,和成了灰汤……
厨娘丫鬟们个个灰头土脸,被炸伤脸的丫头已经晕了过去,一边脸肿着,头发蓬乱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她脸上流着血。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抬到房间里,叫大夫去呀!”
卿黛急的大喊,这时候也顾不得形象,心头萦满了气怒。聂川让她看家,这才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下人们精神一震,赶紧打扫残局。
大夫很快请来了,被炸伤的小丫鬟叫翠儿,今年才十一岁,是搬过来之后进府的。她家里穷的吃不上饭,这才把她卖了进来。
因为灵巧勤快,被分派到厨房烧火,这可是小丫鬟们梦寐以求的差事。主家从不苛待下人,翠儿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吃饱穿暖过上快乐的日子了,可却万万想不到,就是如此平常的一天,几声巨响就让她跌入了深渊。
卿黛焦急的看着大夫诊断。
许久才听到大夫长叹一口气,“万幸啊!万幸没伤到五官,尤其是眼睛。不过脸上的伤口太深,最后能恢复成什么样,老夫不敢说,留疤是肯定的了,只是多深多大的问题。”
卿黛一颗心沉沉的落了下去,眉头紧皱,“就是说毁容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以后若是能常年用祛疤的药膏滋养,说不定能消去一些。”
叫人送走了大夫,卿黛的怒气丝毫没有减弱,反而一浪比一浪高,她身为一个女人,当然知道容貌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即便活到七老八十,容貌对女人来说也是重要的。
翠儿这孩子她有印象,是个清秀白净的小姑娘,十分讨喜。可就是这么个可人的小姑娘在这大年节的,突然遭受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疤痕会永远跟着她!设身处地一想,叫她怎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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