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迪特的头顶上,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息从天空中降临下来,它凌驾在一切凡尘卑微之上,如山岳一般压迫下来,世间万物仿佛也因此臣服,哪怕他是君王,也在这恢弘的力量下战栗。
浓厚云层被利刃劈开一条豁口,明亮而辉煌的光芒像洪水一样从这个隙缝里倾泻下来,随后,一个又一个的豁口纷纷出现,厚实的黑云一下变得千疮百孔,没多久,便在被无有穷尽的光芒吞噬的一干二净。
伦迪特的双眼在第一道光线投射下来的时候已经被灼瞎了,虽然这并没有使他哪怕产生一丝痛楚,更没可能使得他的战斗力下降。他的五官和身体各个部分已经不在是单纯意义上的人类器官了,尽管如此,却仍然让他产生了那种面对古斯塔夫时的软弱,那种面对死亡时的极端恐惧。
在这片光明照耀下,他原本坚实饱满的肌肉迅速的塌陷干枯下去,甚至暴露出了内脏和骨骼,他就像被堆砌而成的雪人,在强烈而炽热的阳光下不断的消融瓦解,然而他体表下新的血肉仍然在顽强地挣扎着,它们像病毒一样不停的蔓延,生长出来,只是令他惊怒的是,血肉恢复的速度居然远远不及那无处不在的光。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能够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
只要在这个范围内,他就只能被动的接受这圣光的洗礼。
一声尖锐的嘶喊声从他嘴里爆发出来,慌乱的他拼命地向外围飞去,由于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满身的血肉如下雨般一路泼洒下来,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等他冲出了神术的范围后,他浑身上下只余下干枯焦黑的骨骼和挂在上面的残存筋肉。
新鲜的血肉只在一脱离神术的压制后便立刻裹满了全身,然而他却不敢在这里停留哪怕片刻,一路疯狂地向着西方逃跑。
他根本顾不得再去操纵那些遗留在身后的血肉军团,事实上还没有等他冲出神术所笼罩的范围,这些同样也在遭受圣光的煎熬血肉巨兽们便已经被彻底净化了。
肉体的创伤只是其次,就连他的灵魂也感觉到了痛,可与此相比,那来自心底的恐惧才是最大的。
原来自己是可以被消灭的,原来自己并不是真正不死的,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只要还不是神,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消灭的,不,或许,连神也是可以被消灭的……
由于“神圣降临”惊人的破坏力击溃了他一路建立起来的信心,那一层层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外壳瞬间破碎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被他自己无限制的放大,他开始否定自己,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冷静的思考就逃跑了。
其实,事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怖。
因为教廷中枢的诸位神职者并没有献上自己生命的打算,所以这个神术几乎耗尽了教廷几百年来的信仰积累,当这个神术使用出来后,就算他们再想献上自己的生命也不可能了。如果伦迪特能够坚持片刻,或者谨慎的观望一下,那么就会发现教廷中枢此时其实已经虚弱到了轻轻一击就会倒塌的地步了。
只是巨大的恐惧蒙蔽了他的心窍,他无法做出合理合适的判断,一名仅仅只是经历过短短几场战斗的君王有这样的举动毫不奇怪,这一刻,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肉体的巨人,心灵的懦夫。
甚至哪怕他对法则的领会再精熟一点,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丢脸的战绩。
如果古斯塔夫在这里,并且拥有这么多魔骨的话,他会不停的压缩自己的身体,让体表受创的面积减小,这样从魔骨中输出的能量反而能够大,血肉恢复的速度更快,直到这个神术不能伤害到自己为止,如果是巫妖王尤利西斯,这个神术在发动前就会被他提前发现了,就算面对已经成型的法术,由于对方并不是君王,他也能一瞬间认清这个神术的本质,将伤害减小到最低。
总之,伦迪特惊慌失措的表现和他的实力并不匹配,原本是高歌猛进,气势汹汹,现在遭到了迎头痛击之后,他士气尽丧,信心全无,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天堂山上,小女孩罗瑞尔倒了下来,她的精神和体力被圣剑所透支,生命的火种微小到随时可能熄灭,她无神的双目前,晃过了一幕幕历代圣剑拥有者战斗的画面,伴随着他们临终前的低语,她飘忽的灵魂响应着这份召唤,懵懂地向着她的祖先们靠去。
然而,正当她即将成为这把圣剑的一部分时,她的额头当中有一抹光点猛的跳动了一下,将她从迷茫中拽了回来,清醒的意识一瞬间重新回到了躯体里。
她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尽管四肢不能动弹,但是她能感觉到一股如阳光般暖流的正在修补着她已经干涸的身躯,尽管并不十分明显,但毫无疑问,她正在一点一滴地变得好转起来。
眼前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由于对方背对着光线,她无法看清楚对方在兜帽中的脸庞,只是下意识地发问:“主教大人,是你么?”
罗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低语道:“没想到你真的活下来了,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是你救了我么?大人……”
罗瑞尔虚弱的声音几至低不可闻,但罗澜还是听得很清楚,他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为了添了一把助力而已,只是自己强烈的求生欲望救了你,你还有什么放不下么?还是说,你在寻求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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