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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惊鸿一瞥(第1页)

第二十一章惊鸿一瞥

令狐鲜自从身体里的灵珠觉醒后,心智就变成了前世胡苍苍十六七岁的状态,但是局限于当下的身体只有六岁,她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就只能经常装出一副幼稚无助、天真愚钝到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她很清楚地感觉出欧阳重一开始的那种频频试探,她虽然不知道因由,但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配合这个傲慢的大少爷玩过家家演个戏。

欧阳重每日的作息十分规律,早上卯时刚过就会起床练功,然后洗漱更衣去前堂给父亲母亲请早问安,有时候会和父母一起吃早膳,用过后就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头扎进书房开始读书写字,用过午膳后会小憩片刻,接着会抚琴下棋,然后又会继续读书温习,快到傍晚的时候练习射箭、剑术或者骑术。令狐鲜很快就摸透了他的习惯喜好甚至脾气秉性。

欧阳重让令狐鲜做任何活计,令狐鲜从未说一个“不”字。矮小枯干的身躯日复一日在院子中打扫落叶,为萘树打水浇灌,为欧阳重整理床铺并备上一日三餐。读书前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墨汁研磨到什么浓淡都恰到好处。书架和武器架上永远一尘不染。哪怕是一些粗活累活脏活,比如给院子里的水缸灌满水,清扫马桶之类的这种,令狐鲜也毫无怨言。有些在欧阳家当差多年的年长奴仆看了都连连心疼,这个身材瘦小年龄尚幼的小丫头,竟然被欧阳大少爷如此对待,大家对此事都颇有微词愤愤不平,但谁叫人家是欧阳家最惹不得的大少爷呢?年长的下人们敢怒不敢言,因此对令狐鲜私下里都格外照顾一些。

欧阳重有时候故意发脾气刁难奴仆,令狐鲜也照单全收。反正是打是骂也就那么回事,比起前一世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这点清贫困苦都算不了啥。但为了装出好的效果,偶尔也会象征性地伏地求饶,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意思一下。

欧阳重发现这个令狐鲜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纯纯工具人,打了不知道躲,骂了不会哭,罚了也没有任何情绪和抱怨,问一不说二,甚至很多事情做得越来越认真仔细面面俱到,就连挑错的地方都很少有。太无趣了!

欧阳重有时候看着眼前这个人感到厌烦,就打发令狐鲜去马厩喂马。他不知道这对于令狐鲜而言,喂马简直就是休息,令狐鲜每次听到可以去马厩干活都心中乐开了花,总算可以不面对欧阳重这张臭脸了~

令狐鲜一边在马厩边上轧草,打扫马圈和庭院,一边能哼出小曲儿来,她很喜欢马,尤其和欧阳重的坐骑很是投缘。有时候自己能在后厨捡到点水果蔬菜的边角料,就收集一些偷偷拿给马儿们大家一起分享。干完活,她如果不用马上回去伺候那个烦人的大少爷,就跟马儿们一起聊聊天、吐吐槽,甚至骂骂街。只有这个时候她最自在,也最能做回她自己。

在令狐鲜眼中,欧阳重才是那个啥也不懂还幼稚臭屁到要命的小屁孩儿,那点心眼子搁她这里不要太容易识破,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纵使你欧阳重想如何刁难试探自己,令狐鲜内核稳定就是不上套,宁可让欧阳重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情绪的木头人。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院子里的海棠树开花结果好几个春秋。当年那个自己把自己卖进欧阳家为奴的瘦小枯干的令狐鲜,如今在树下握着扫把仰着头透过树叶眯着眼看着太阳和天上镶着金边的云彩。少女穿着素色的衣衫襦裙,没有什么花纹和艳丽的色彩,因为要经常干活,头发也就普普通通束成双髻,用同样素色的丝线发带绑好没有任何饰物装点。但即使这样,也丝毫无法掩盖住清丽少女的美,真的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曾经瘦小的身形因为常年的体力活反而变得强健很多,个子也长高不少,更显得亭亭玉立。令狐鲜看到海棠树枝头已经开始有花苞待放吐蕊,就像她自己一样到了最美的时光。

欧阳重十六岁了,原本就生得一张俊俏的脸,现在更是立体精致身形挺拔矫健,从一个孩子蜕变成一个英俊的男子。不久前欧阳重被举荐为兰台令史,负责一些朝廷的书籍勘校、藏书典籍的收藏保管之类的工作,虽说不过是挂了个闲职,但也算正式步入仕途为朝廷效力。实属与父亲欧阳鸣同朝为官了。

父亲打算让他多出去走动走动,结交一些权贵大臣的世家公子们,也为以后的仕途道路做好铺垫。欧阳重虽然高傲不喜交友,但总在院子里也是很无聊,自然也乐得走出那方寸空间到处散散心。于是,他每天出去跟着几家年纪相仿的世家子一起骑马出游,时不时一去就是好几天。有的时候混迹于茶楼酒肆,与青年才俊赏文浓墨、舞剑吟诗。总算能离开那个烦死人的家,在天地之下好好畅快潇洒一番了,少年的心里现在就是脱缰的野马,完全忘了家中院落里还有一个叫令狐鲜的少女。

令狐鲜独自在院子里面倒也乐得清闲,总算不用在欧阳少爷面前装出一副面具脸。天天演戏天天装也是很累的。这院子很少有外人进来,大多是她来打点安排,所以她现在也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又是春末夏初,院子里的萘树又长高了些,今年的花开得和往年一样灿烂。令狐鲜从刚刚打扫干净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把短剑,她时常回忆起以前学过的剑法,虽然经常站在一旁看大少爷欧阳重习武,但除了可以擦拭打扫武器架外,从来不能真的取下来舞弄练习一番,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拿着树枝竹棍之类的操练。

如今终于有了可以真刀实枪地练习的机会,这让令狐鲜有点小激动。她在庭院中央站好,负手而立,凝神运气,剑走游龙。手上的剑果然重量和质感与小木棍天差地别,耍起剑花来剑锋在空气中划过带出嗖嗖悦耳的金属声响,一招一式也更需要控制好每一寸骨骼肌肉保证动作不变形。令狐鲜舞起剑来逐渐从陌生到熟练,几个招式后,竟然开始有点自由忘我。她时而如翩翩起舞的仙鹤,时而又如俯冲捕食的鸷鹰。舞得兴起,她竟然浅浅吟唱起那段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阳光下,十二岁的少女一段剑舞开心极了,小脸红扑扑得笑容满面,眼睛里闪烁着莹亮的光芒,好似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这一幕惊鸿,被刚刚从外面回来准备换衣服的欧阳重全看在眼里。

欧阳重本来没想回院子,但是和几个玩伴吟诗玩闹的时候弄脏了衣服。有点洁癖的他只好回房间换衣服,没想到他没有任何预兆地回来,加之令狐鲜有些忘情地舞剑,让欧阳重一下子撞见了从未看到过的令狐鲜,真实的令狐鲜。欧阳重眼底波涛汹涌,眼前的令狐鲜他既陌生又亲切,而她的剑、她的诗,还有她那明艳动人的笑,原来自己之前都被她骗了!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些,是生气?气这个小丫头片子骗了他这么久?是高兴?高兴原来梦中人就在眼前今天才终于相识?

欧阳重阴沉着脸走向令狐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说:“你到底是谁?”

这一问,问得令狐鲜反而有些莫名其妙?这少爷也是奇怪,抓住自己擅自动了他的宝贝兵器,打骂惩罚一顿就是,什么你是谁我是谁的?我能是谁?我是他的侍婢令狐鲜,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只下凡修行的狐狸精吧?令狐鲜再次变成了以往小丫鬟的模样,仓皇给少爷跪下请求大人大量,绕过她这次,以后不敢了。

欧阳重眯着眼睛,看见她脸上依旧红扑扑的,还带着几滴汗水,只是那张阳光下明艳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这让欧阳重的心仿佛顿时突然空了一块似的,很不舒服。他冷冷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令狐鲜看向自己,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地抓着令狐鲜的手腕不肯放开。

“那我问你,你的剑术和诗词是跟谁学的?”

令狐鲜心想,亲爱的少爷啊,我不能跟你说我跟前世的老师学过吧……只好脱口而出:“是偷学少爷您。”

“我?我可没教过你。你平时也就在我身边打扫庭院、端茶送饭,铺纸研墨整理书房而已。你什么时候学了?再敢欺瞒,我就不客气了!”

“真的,真是少爷,我在您身边伺候了六年,您日常做些什么我看了无数遍,于是就照猫画虎地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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