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兴道:“就这两三天内,我手头上在赶做两张床,这两天一做好交货就回去割稻子。”
“这…那也行,就等你收割稻子了再给我做。”温氏略一想,可以缓一缓,再者过几天帮常家收割稻子,她也得暂停不去卖菜。
如今镇上来做木工活的木匠比去年多了,揽到的活儿也比以前少了,常德兴很高兴对方能等,这意味着他又多一份收入。
“那行,你要做中等的板车,上面再加个两头通亮的半厢是吧?大家一个村里的,你有活儿都帮衬我,木料我管保给你用好的,这利润我就不咋赚你的了,一共就收你七两银子。”
常四叔说的好木料做的中等板车是六两银子,并不包含加车壁和蓬顶的。温氏觉得合理,当即付了一两银子做订金,常德兴找来纸笔,给写了张收条。
从镇上返回,一家围着骡子开始商议,在后院猪舍旁给骡子盖个大棚。砌泥砖的方法,在自家起房的过程中,一家四口都学会了,主要是上山砍树,再扛下山,锯成数段再劈开,修整成木柱,这个对他们而言难度可不小。
“温姨,好儿,阿旺,小树。”前院忽然传来六儿响亮的叫喊,阿旺忙走出后院,到前院去开门。
六儿是拿菜篮子送还来了。“阿旺,我听我爷爷说,你们家买了骡子,我也要看看。”
“骡子在后院,我娘他们也在后院。”阿旺关上大门,带六儿往后院来。
几个娃儿一起,温氏就留他们自个玩,自己到前院忙活去了。
“青花马骡子,跟我家的一个样。”六儿笑着跑上前去摸骡身,“你们咋不多买一匹马呀?像我家,就一头骡子,一匹马。赶车可快了,还能拉好多东西。”
小树道:“我们家买了这头骡子,攒下的钱差不多花光了,买不起马儿。”
六儿有些不相信道:“这不可能吧,吉福说你们家卖菜卖得可多了,可快了,那钱哗啦啦像下雨似的掉进口袋,烂文也这么说的。”
烂文是邱三彪的大儿子,早间和常四叔打招呼的王氏,就是邱三彪的妻子,村里人惯称她邱三嫂。烂文也在瑶田私塾念学,跟四儿一个班。
阿旺沉了脸道:“六儿,我家要真是那样,还能住泥屋瓦房?还能穿成这样?”
小树也不高兴道:“六儿,那些人胡说八道,我娘要挣来那么多钱,我们早就搬去镇上住,我和哥哥早就去镇上念学了。”
小哥俩的笑脸转眼罩了乌云,六儿摸摸鼻子,又挠挠后脑勺,说道:“别这样啊,我就是说说,这也不是我说的,我就是听他们说了,才告诉你们的。”
小树翻个白眼道:“你刚才说话的样子,是信他们,不相信我们。”
“不是,我相信你们多一些。”六儿看着好儿兄妹仨人,身上的衣服比以前好了,但还是没他穿得好,脚上的鞋那就是草藤编的,再看他们家的房子,有钱人才不住这样的地方。可是,吉福和烂文都说得跟亲眼看见似地,那是咋回事咧?
好儿忽然出声道:“六儿,吉福、烂文他们,是不是他们家大人说的?”
六儿想了想,“吉福好像提到他娘,好像是说他娘在镇上看见你们了。”
“那烂文呢?他家又是谁说了?”好儿追问道。
六儿摇头,“烂文没提他娘,也没提他家里其他人。”
好儿说道:“我跟我娘隔个一两天就去卖菜,我哥哥们沐休也一起去,在镇上看见没啥稀奇的,罗仁镇那么点儿大,拐个弯都能遇到熟人啦。”
“六儿,你想啊,要真是照他们说法,那钱哗啦啦像下雨往口袋里掉,那镇上的人不得把我们围住,把钱给抢走了?”
好儿说着拍拍自己的口袋,又道,“你看,我的口袋这么小,我哥哥他们的口袋那么点儿,我娘的衣服没口袋,那钱咋能哗啦啦掉口袋去,也装不下呀。
六儿,吉福家是咱村里最富的,他家才是真正有钱人呢!村长伯都比不上他家。烂文家也不穷,有句老古话,叫‘扎拇儿矮过咩,有吃都冇人知’。就是说烂文家这样的。”
这是好儿前世从同事口中听来的俚语,那同事老家在乡下,闲聊时说了不少,特别生动有趣的,好儿就记住了一些。
扎拇儿,是指第二只脚趾头。咩,是指脚拇趾头。完整的俚语是:扎拇儿长过咩,有吃都辛苦。扎拇儿矮过咩,有吃都冇人知。意思是说,一个人的第二只脚趾,如果比脚拇趾头还长,这个人就算一辈子有吃穿,也是极其辛苦才能获得。如果比脚趾头短,这个人在外面很会装,其实家里吃喝很好都没人知道。
仨娃儿一脸茫然困惑,显然他们都没听过这个,不懂是啥意思。好儿就翻译过来,浅白解释一通。六儿明白地点点头,脑海浮现烂文家几兄妹的模样,个个脸有肉,身有肉,穿的衣服鞋子,那都是棉布做的,从没见过有补丁。
六儿敬佩地看着好儿:“好儿,你看得真细。我想起来了,烂文他们一点都不瘦,肯定是像你说的,背着人在家里吃好的,外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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