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宣驻守青州数载,挥兵退敌至居庸关外,护我青州免于陷落,护我青州百姓免受战火,功绩斐然。
百姓受叶宣庇佑之恩,方能安居乐业,不必向突厥贼寇奴颜婢膝,死中求活。
叶宣之功绩,青州百姓俱感念在心。如今叛国大罪一夜而来,使大义之人身陷牢狱,苦诉无门。
世人偏听偏信,无人为其叫屈,可吾等青州百姓不认!
倘若陛下有疑,可遣人来青州城下密林之中一观。
其中骸骨无数,俱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却未曾有一具青州无辜百姓之躯!
故由青州吴誉执笔,以此万民书恳请陛下彻查叶宣通敌叛国一案,莫要让有功之臣遭受不白之冤。
吾等叩谢陛下隆恩!”
工整的文书之下,便是青州数千百姓的手指印与姓名。
明砚舟手指微曲,他捧着那份重若千钧的文书,满目震动。
他有些高兴,本以为叶宣的功绩记得之人寥寥,却未曾想到他的老师终是未被百姓忘却。
吴钦扬已被黄柏扶起,安置在身后圈椅之上,瞧见明砚舟神色,他垂下眼。
明砚舟认真地看着指印旁注释着的一个个名字,骤然想起那些朴素而又鲜活的面孔。
“这马征可是常来军营给老师送瓜果的马叔?”
吴钦扬笑起来:“明将军还记得?”
“怎能忘记,当年可没少吃马叔家的菜瓜。”想到如今青州的境况,明砚舟喉间一哽,半晌后哑声道:“他们如今还好吗?”
吴钦扬抬眼,许久后才意识到他口中的“他们”是谁,只摇了摇头:“我是在叶将军获罪后不久,便携此文书离开了青州。”
黄柏闻言一愣:“你竟在路上走了十余年吗?”
吴钦扬神情之上颇有些无奈:“青州到汴京路途虽远,却也不至走上十余年之久,实是我到了汴京才发现无人可交托此文书。”
他抬眼,神情之中有些自弃之意:“若我当年勇敢些便好了。”
明砚舟将那份文书郑重收好,这才看向他:“为何有此一说?”
“若我当年勇敢些,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叶将军高声疾呼,他或不至蒙冤如此多年。”他低下头:“可当年的我我舍不下这性命。”
笑意勉强:“明将军可会怪我?”
“怎么会?”明砚舟神情坦然:“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实不必苛责。”
黄柏闻言已回拧紧了眉:“你非是近日才到的汴京,那你是何时来的?”
“我到汴京之时,得知叶将军已被问斩,叶家满门倾覆。彼时的我未完成青州百姓之愿,也实在无颜回青州去。”吴钦扬看向明砚舟:“后又听闻您被陈让等人带回了汴京,便守在此处等您醒来。只不过未曾想到这一等便是十年。岁月俱去,就是不知这旧人可在?”
“明将军,我今日来此除了将这万民书交与您,还想再问您一句,”他嘴唇一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片刻后才继续:“叶将军当年可是被冤枉的?”
明砚舟望着他,只见他眼神迷茫:“你若不信他的为人,又何必来泰亲王府寻我?”
“我信,我一直信!”吴钦扬急急道:“只不过天下人不信。”
他涩然一笑:“我本带足了银钱,虽不能锦衣玉食却也能粗茶淡饭地活着。可那日我便是为叶将军辩解了几句,便被几名百姓打了一顿,还抢光了我的银钱与路引。这些都不算什么,可他们怒骂叶将军是卖国贼!”
吴钦扬不屑一笑:“这些人未曾见过叶将军领兵打仗,在享受了他带来的安稳之时,还在背后唾骂,实在令人不齿!”
明砚舟瞬间便理清了他的经历:“你便是因此才沦落为乞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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