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指挥所”四台一字排开的大屏幕前,观看无人机以及设置于战场各个角落的摄像机回传的多角度高清画面的洪德全,当然,还有他的对手,“猛虎山庄”的当家人黄秉和,对胡英子的“分身”操作一目了然。
就在胡英子取下头盔,脱去防弹背心,放弃狙击枪时,黄秉和命人将电话打到了洪德全的指挥所,质疑这算不算“犯规”。
洪德全指示董季平回复:“只要比赛规则没有明文禁止,这种问题我们将不予讨论。”
胡英子用霰弹枪将“虎”队狙击手击落,洪德全暗自松了一口气。他露出微笑,侧着脸对董季平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有两场好戏。第一,看我们的勇士如何夺取标靶,这几乎已经毫无悬念;第二…”洪德全矜持地沉吟片刻,“看我们的枪花和枪王终极决战,最终究竟是谁,能够王者归来。”
战场上,胡英子击毙敌方狙击手后,立即拔足朝标靶狂奔。
“哥哥”,以及“虎”队剩下的最后一名选手,只要看一眼电子地图,他们就会发现“虎”队狙击手莫名消失,而“狮”队狙击手依然占据山丘中部的制高点。他们会不约而同地推断“狮”队狙击手打的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无论谁杀死谁,谁抢到标靶,想要返回出发营地,必须通过战场中部的山丘。那时,“狮”队狙击手将猎杀对手,吹散枪口的硝烟,从容不迫地拾起那个装有十二万美元现钞的背囊。作为战场上最后的幸存者,为“狮”队赢得胜利,独享大奖。
然而,胡英子没有半分迂回曲折,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纯粹的念头--冲上去帮助“哥哥”,尽快消灭敌人,抢夺标靶,取得胜利。所以,“哥哥”没有想到,敌方的最后一位选手也没有想到,胡英子会突然出现在敌方最后一位选手的左侧后方。当胡英子的霰弹枪口距离“虎”队最后一名选手不足二十米时,敌人觉察到身后的响动,猝然转身。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胡英子的身体再次骤然僵硬。
她,认识对方。
那人和她一样,面部被伪装油彩遮蔽。尽管如此,胡英子还是从对方的脸部轮廓,尤其是那双狡黠的眼睛,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她曾经的队友,孟刚。
对,就是那个连正式队员都算不上,自己倒贴子弹费,跟在领队屁股后头,成天大哥长大哥短,在胡英子跟领队动手的时候,一脚把她踹到吐血的孟刚。
胡英子来不及思考孟刚是否认出她,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是否举枪,宛如一个上足发条的机器娃娃,迎着孟刚的方位,抬手就是一枪。
霰弹枪轰然巨响后,孟刚双腿中弹,仰面倒在血泊之中。
胡英子走近几步,垂首盯住抽搐不止的孟刚,仿佛这一瞬间她才突然明白,自己是在朝一个活生生的人开枪,而那个中枪的人,正在死去。
胡英子的霰弹枪挂在左臂上,猝然之间,她像是陷人恍惚,垂首而立,完全失去意识,甚至忘记了补弹上膛。
“哥哥”抢先奔向标靶,摘下挂在树丫上的迷彩背囊,扯开拉链,是塞得满当当的美钞。他将背囊甩上肩膀,回头朝着出发营地的方向,撒足狂奔。
“咔嚓!”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哥哥”的耳畔突然响起了霰弹枪特有的上膛声,那声音清脆而冷酷。“站住!”胡英子嘶哑着嗓子,一声大喝。
“哥哥”不用回头,他知道霰弹枪的枪口正指向自己的后背,他还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求生的机会,只要他稍有异动,胡英子手中的霰弹枪就会把他轰成一堆肉泥,如同一个被砸碎在地的西瓜。
他紧抿双唇,呼吸几近停滞,感受到胡英子正持枪朝他步步逼近,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狂跳不止的心脏上,直至她站在不足三米的身后。
“等等我。”胡英子的声音轻轻响起,简单的三个字让“哥哥”的心猛地一颤,彻底打破了先前所有的预想。
他终是忍不住,转过身来,伸手搀住了虚脱到几乎一头栽倒在地的胡英子。
“我走不动了。”胡英子低垂着眼帘。
“哥哥”反手取下背囊,让她背好。他蹲低身形,以标准的战地救护姿态,扛起胡英子,蹒跚着朝出发营地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不杀我?”“哥哥”回头,问伏在自己后背上的女孩儿。
倒计时最后五分钟。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一百米处的本队出发营地。两台救护车猝然拉响警笛,宛如嗅到血腥味的野狼,与他们迎面而去,跌跌撞撞地冲向战场深处。
“因为你没有杀我。”胡英子示意“哥哥”把自己放下来。
他们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地朝终点走去。她的眼睛望向无尽的虚空:“你要杀我,我发呆的那点儿时间,就足够了。”
“哥哥”默然。
在他们即将踏人出发营地--也就是“狮”队取得完胜的最后一刻,胡英子问:“他们都死了吗?”
“哥哥”没有回答她。
董季平站在终点处,朝他们大大地张开双臂。
胡英子仿佛大梦初醒般“喔”了一声,她没有从梦中醒来,而是沉入了更深的梦境。越过终点的一瞬间,她双脚一软,跌入董季平的怀抱中。
“就这样结束了?”洪德全自问,意犹未尽。
没有人回答他。
“英雄惺惺相惜,这场戏,比起枪花枪王的对决,更好看。你们觉得呢?”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洪德全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叫胡英子的女孩儿生出愈发浓厚的兴趣,他觉得,这个女孩儿的背景,或许远远不止罗洁调查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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