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深潜。”冯江哑着嗓子说道,“我刚从极乐号那边回来没几天……”
“提前三天告知了,我记得你在。消毒前的准备不缺活儿,光膀子干个一两天苦力,深潜一次掏掏废墟,三千凑得出。”余乐翻翻眼皮,“自己躲,或者到极乐号那边被拖着走,自己选。下一个!”
“我是反抗军……”
“就算你是阮闲的亲儿子,在老子的地盘也得听老子的规矩,别指望涂锐,他可不会帮你求情。你病了吗?残了吗?今天怎么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下一个!”
冯江做了几个深呼吸,扭头向极乐号主舰的方向走。队伍中一个年轻人探了会儿头,紧跟着走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余乐转转手腕,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哎哟呵,两位回来啦。整的跟刚从工地挖出来似的,消毒中可不包洗澡哈。说归说,两位人情有,贡献点可以打个折扣……”
“我们又搞了艘船,铁链拴好啦,就停在那边。”唐亦步指指船尾的方向,“够了吧?”
余乐咧咧嘴,挥动纸笔:“够了,两位请吧。刚子就在底下,不会的可以问他。”
阮闲接过凭据,扫了眼,面部肌肉抽了抽。
“这是船长的防伪方式,怕有人混进来。”他们顺着铁梯子爬下,刚子在船中转悠,挨个查看人们手中的凭据。“我认得船长的笔记,就算不确定,给船长看看也没错。”
“不,我想问内容……”
“船长本人对大家的印象咯,这个难造假。瞧这个,一窝猫鼬,船长对陈宝山他们一家的印象。”
那张纸上简单画着几个倒着的u型,比起猫鼬,更像是挤成一堆的幽灵。阮闲刹那间懂了这东西的防伪功效,一般人还真画不成这样。
阮闲无言地看了看自己那张,他努力分辨了很久,心里大概有个猜测。但是……
“你这是条蛇。”刚子印证了他的猜测。“我知道你想说啥,它的确像坨……咳,船长一直都是这么画蛇的,包涵下。”
阮闲麻木地把纸片塞进衣兜,冲唐亦步抬抬下巴。刚子冲唐亦步递过去的凭证皱起眉,叹了口气,将它塞了回来。
“按理说我该跟船长确认,但两位一起来的,这笔迹也像船长,应该不是伪造。但这意思……算了,算了。”
唐亦步微笑着接回纸片,将它折好。阮闲往后挪了半步,从唐亦步的动作空隙间瞧见了纸上的内容——
上面涂着个画工拙劣的火柴人。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还有不到一小时开船。两位可以找个舒坦地方坐好,到时候可能会有点颠。”刚子清清嗓子,继续自己的查票大业。
阮闲和唐亦步交换了个眼神。
船内被透气的金属网分割成不少层,人们露营一般聚在一起。两人仗着体力优势,硬是爬到人员最少最偏的高层,在角落缩好。
“余乐不可能看得出来,我的伪装没有问题。”唐亦步解下背包,抓出两瓶香槟,一大块新鲜的玉米面包,甚至还有一盒鱼子酱。最后他才把被压得奄奄一息的铁珠子掏出来,在两条铁杆间卡牢。
“下次你可以选性癖之外的理由。”阮闲干巴巴地接过面包,“你刚刚不止是去接铁珠子了,对吗?”
“太早放好的话,这些东西会被碰坏的。”唐亦步理直气壮,将一瓶香槟的瓶盖拽开,递给阮闲。“我想不通……”
“或许他只是觉得你像个仿生人。”阮闲不怎么真心地安慰道,咬了口面包。“反正他不会有证据,顶多猜测你是我的仿生人——别太在意,消毒后我们尽快离开就是了。”
唐亦步塞了一嘴的面包,满脸沉思的表情。
“行了,我们聊点别的。”阮闲小心翼翼地抿了口香槟。
还有不到一小时,等消毒开始,涂锐准会回来,到时他们可以问个痛快。就算事情不对,逃跑也方便得很——狂轰滥炸下,无论是走石号还是秩序监察,注定都不会专心追踪两个人的去向。
“哦。”唐亦步精神一震,他伸长手臂,给阮闲的面包上抹了点鱼子酱。“刚才樊白雁那边……”
“人是会那样活着的。”
阮闲突然觉得嘴里的面包没了滋味,他停住咀嚼,看向面包上的鱼子酱。这可能是樊白雁的私藏,它没有释放出多少腥气,反而有股淡淡的坚果味道。
“只要坚信对方是善意,无论吃了多少苦头,都不会正儿八经地把它们当成伤害。偏执点的还会把它们作为考验和磨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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