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若昂三世再一次醒过来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落了下去,残余的些许光线经过厚厚的玻璃窗的散射,最终能够成功进入房间里的不过是些许微弱的光晕罢了,就像是躺在床上的国王正在熄灭的意识之光一样。
若昂三世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渴的就要着起火来了,高烧让他的身体虚弱而又酸痛,就像是被人用剑捅穿了肚子,而生命力正在从那个破洞里向外流出着。病痛如同上涨的潮水一样,一波退去之后稍稍给予国王喘息的时机,而后另一波更猛烈的痛苦就要袭来,一波连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直到那个命中注定的时刻到来,让若昂三世从这样的痛苦当中得以解脱。
国王艰难地抬起右手,试图拿起刚才被他放在旁边枕头上的银铃,可他的手指软弱无力,上面又沾满了汗水,那铃铛一次又一次地从他手中滑落。经历了四次尝试,他终于让那铃铛在他手中摇响了。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与之同行的是裙子的下摆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声音让若昂三世国王的脑子里不知如何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一只通身黑色的野兽借助灌木丛隐藏着自己的行踪,它的皮毛和爪子与灌木的枝叶摩擦着,发出令茫然不知所措的猎物不安的些许声音。
事情非常不合常理:如果光从这个声音来判断,来者像是一个女人,可按道理来说,贴身服侍国王的应当都是男性仆人。
国王的脑袋因为高烧近乎要融化成一滩浆糊了,可那种来自本能的不安感觉还是顽强地冒出头来,当房门的枢轴缓缓转动起来时,国王看向门口的目光已经变得警惕而又不安。
借助门外传来的些许光线,国王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走进了房间,空气中弥漫着那影子带进屋里的淡淡香气。
他睁大眼睛,试图分辨那人的身份,“西班牙……大使,他来了吗?”
“他还要一会才能到呢。”那熟悉的声音令若昂三世心头一凉。
黑暗当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若昂三世感到好像有人将手戳进了自己的胸腔,再抓住他跳动的越来越微弱的心脏猛地捏了一把似的。
那人轻轻拍了拍手,两个侍从走进房间,点亮了房间里面早已经预备好的一打灯烛。
伊丽莎白太子妃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公公,“这屋里可真暗啊,陛下,我让人给您点灯。”
“你……你……”若昂三世一下子明白了一切,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声带像是两片干燥的砂纸那样相互摩擦着。
“陛下刚才打了铃。您是要让人送水来吗?”伊丽莎白穿过房间,拿起对面胡桃木小桌子上的水壶,在旁边的水晶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水。
她拿着杯子走到国王的床前,然而若昂三世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他的嘴巴像是被缝住了一样紧紧地闭着,毫无要喝下杯子里的液体的意思。
伊丽莎白了然地笑了笑,她将杯子放到自己的唇边,喝了一大口。
“您现在总该放心了吧?”她再次将杯子放到国王的嘴边,“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今早才采集来的清冽的山泉水而已,极其适合您这样的病人饮用。”
若昂三世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始就着她的手吮吸杯子里的清水,他喝的很急,那些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在被子上留下两片黯淡的水渍。
“难道您不是来要我的命的吗?”若昂三世喝下了半杯水,他的呼吸平复了不少,“为什么不在那水里下毒?您已经做了那么多次,想必对于这种事情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正如您所说的,我已经做了太多次那样的事情,多的连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厌烦了……总是用毒药,实在是缺乏创意。”伊丽莎白太子妃做作地叹了口气,“再说了,您已经是孤家寡人,我想要了结您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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