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林半月坐在轮椅上怔怔看着,不知道是在拒绝那部电影般的录像带,还是在拒绝影像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不……不要,不要!”
大厅之外拱门之前。
男人的皮鞋无声而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可他的眼瞳却一动不能动。
隔着一层薄纱,远处的画面无比模糊地映在他的视野里,可正因如此,女孩的哭声才显得尤其清晰和真实。
“我错了爸爸!别打了,对不起呜呜呜我不敢了……”
——那声音仿佛要从荧幕里挣脱出来,把他生生拉进那段陈旧而无法挽回的光阴里,叫他亲眼看见一切。
如此真实存在着的,就连无数次想象也不得不下意识逃避,却如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一般在汩汩流血的一切。
·
画面转向熙攘的街头,大人粗暴地喊着“跪这边。”
镜头摇摇晃晃,玩笑一样地聚焦于那个迟迟不肯跪下的女孩身上。
站在几个已经矮下去的小伙伴身旁,她即便努力缩着肩膀也依旧如此显眼。
深冬的街道上空是阴云堆积的天,在被踹了好几脚膝弯后女孩依旧不肯跪,她只瘪着嘴不断而小心地挪着步子,努力让自己逃开那一脚又一脚的教训。
镜头这边的人优哉游哉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看得笑起来,朝那边喊了一声:“行了行了,她不想跪就别让她跪了,回去再教她。”
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朝这边望来一眼。
灰暗而巨大的城市里,每一个行人都匆匆走过的熙攘街头,抬起头也只能看到大人们高大背影的女孩,就像一只蚂蚁一般渺小。
她手里捧着用来装钱的小盆,身形瘦小表情怯懦。
可当她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眼睛穿越人群的洪流望向镜头,画面便会在她瞳孔里自动聚焦,把城市和人群都变作嘈杂的背景。
——
镜头里的一声轻笑和镜头外的声音重叠。
随后是林半月梦呓一般地喃喃自语:“不……不要放了,不要再放了……”
眼泪失控地湿润了她的脸,她疯了一样地摇着头,却依旧无法掩盖画面里不时传来的殴打与哭泣的声音。
——不知道是把多少内容剪辑到了一起,也不知道到底跨越了多长的时间。
但就像一部乱糟糟的纪录片,画面总是灰暗而模糊,声音也总是刺耳又嘈杂,却越发真实地剖开了那个人拔节生长的每一天。
“十年的折磨?”
男人的声音在录像带的模糊背景音中悠悠地响起来:“怎么样林大小姐,你那十年的折磨,和孟摇光比起来,哪一个更值得你哭呢?”
“让我来告诉你,孟摇光是怎么过的,”他支着头看着林半月,懒懒散散地说,“挨打是常态,受冻挨饿更是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她得管我这个人贩子叫爸爸……”
他摊开手,耸了耸肩:“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呢,虽然干什么都理直气壮,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比如我很清楚我是一个恶棍,我就绝不会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去得到任何东西,所以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很同情小星星的。”
“在她小时候我很喜欢打她,不听话也打,听话也会找别的理由打——我只是想知道她要被折磨到什么地步才会变成我想要的那种样子,所以你能想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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