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早年时被太傅约束,因为年纪太小还没和朝臣接触,行事作风温和却不失威严。但他走上朝堂之后,有了自己的追随,渐渐有些自负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解。而随后崛起的其他皇子应当也给了他不少压力,导致他性子越发偏激。
且不说幽州铜矿与他关系如何,仅凭这就开始打压朝臣,甚至用上了最让人不齿的方式去针对女眷,又有多少人会在背后嘀咕。他们在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除了想要一展胸中的抱负之外,不也是想让自己的家人生活好过一点。
不过这些和朝政有关的事,虞平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一个人静静坐在书房很长时间,等天色将明之后收拾收回重新上朝。
没过两天,雪花一般的折子便飞向皇帝的桌前,多是弹劾忠勇侯行事不正,例如侵占百姓良田,将状告的百姓痛打一顿;开设赌场,大肆搜刮钱财;假借寿宴之名,收受底下人的贿赂……
从小到大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摆到台面上,忠勇侯哭着跪倒在皇上面前求饶说自己年迈,约束不周,太子也黑着脸替外公的求情。
倒不是说太子有多么仁义,而是他这些年也要活动培养自己的势力,每走一步都需要大量的金钱。忠勇侯府贪污了这么多,大部分的银子还是送到他的口袋里。若是忠勇侯府倒下去了,他就等于是断了一根大腿。
皇帝也未尝不知道,他看向下方跪着的太子。从前那个只知道依赖父皇的小孩,不知不觉当中也逐渐长大,开始显露出自己的野心、报复,开始发展自己的人脉,开始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小虎走上壮年时,垂暮的老虎又该当如何?
皇帝垂眸遮住眼底的锋利,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却是骇人。
太子战战兢兢,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在打颤,精神绷到极点时,就听皇上已经发话了。
“忠勇侯这么多年为江山、为社稷也做出了不少贡献,年迈时精力不济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既然如此的话,不如好好回去修养,也该让儿子们替你分忧了。”
这就是让忠勇侯请辞,让忠勇侯世子即位。对于公侯之家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忠勇侯身形摇摇欲坠,花白的头发在空中打颤,眼眶中含着热泪,最后深深拜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离开大殿时,忠勇侯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身体慢慢前行。他偏过头去,望着身边紧握双拳压抑着自己的太子,忍不住劝说道,“你大舅这些年也历练的差不多,堪当任用,忠勇侯府保住了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知道,就是连累外祖了。”
“我们之间无需说这些,老臣只希望殿下日后的路能够顺畅一些。”老忠勇侯顺了顺自己花白的胡子,“有些事不是老臣该说的,但还是斗胆提醒,殿下对后宫之事还是多关注些吧。”
实际上太子妃闹了这么一出没和任何人商量过,大家都自然而然以为是太子在背后提点。而夫妻本为一体,太子就是再不情愿也不能出去反驳一句,反过来打自己的脸。
这一举算是彻底惹怒了清流一派,这些人本就是平民出身,朝中并无多少助力,因此也极为团结。这次上奏弹劾的大臣中也不全是虞平生的故交,也有清流之中自发上折子的,只怕这一派对太子的印象极差。
太子自然知道事情轻重,脸上阴晴不定,“我知道了。”
隔天东宫中就出现了两位美人,丰臀细腰,走路婀娜,太子颇为喜欢一连宠信了数次。
太子妃孔氏委屈得直掉眼泪,她明明是替太子出一口恶气,怎么还讨不了半分好。她拉着奶嬷嬷的手哽咽着:“我这么做我还是想为了他出一口气,现在他全都怪到我身上。早知……早知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来到京城。嬷嬷,我想家了。”
“我的主子啊,这样的话可千万别说了。”玉喜嬷嬷连忙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这儿便是您的家,太子殿下是您的夫君,您能想着的人便只有太子一人。现在受宠也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是这长子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
孔氏嫁入东宫多年,至今还没有生下一个孩子,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诟病。
她擦了擦眼泪,半天之后才缓过来,“嬷嬷,你去将药端上来吧。”
明眼人都知道太子这边吃了亏,再在背后嚼舌根子也该要掂量掂量自己。
可虞老夫人掂量之后,仍旧觉得自己在儿子心目中是最重要的,便在虞平生前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劝说着:“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个丫头就是个惹是生非的。现在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太子妃,太子还不是要将这个账算到你头上去。”
虞平生坐在下首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您就不问问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不是念清做错了。”
“肯定是这个死丫头的错,这还用说!”老夫人的声音变得尖锐,上挑的眼尾显得有些刻薄,“要是照我说,她年纪也大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嫁出去好了。她不是一直惦记着她那个娘吗,就将她嫁到江南去,让她娘两在江南过日子算了。”
“可是我和敏敏已经成亲了。”
老夫人觊他一眼,见他神色平常不像是动怒的样子,便试探地开了口,“要不你和钱氏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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