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美人微微偏过了头去,“也不像,只是我常年不见生人,今日乍见了妹妹这样的绝色,一时眼花了而已,妹妹倒别生气。”
观柔轻笑:“我岂会生姐姐的气。只是害怕自己惹了姐姐的伤心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谢氏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继续同她交谈的心情了,观柔也很识相,略说了两句话后就自请离开了。
而后她又去拜访了姚美人和吴美人。不过这两人她倒是真的不认识,对方也并不认识从前的幽州侯赵夫人。
两位美人的性情十分寡淡,交谈之间既不争强好胜地伤人,也没有心怀不轨地阿谀奉承之气,就好像两块没有生气的木疙瘩,看上去在这个后宫中毫无存在感。同谢美人的性子一样。
但这或许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生养了皇子的女人,若是连这点心性都没有,在这深宫中又该如何生存呢。
观柔心道。
去这三处转了一圈,她又无所事事地回到了自己的长信阁。
徐棣又连连派了内司省的人备齐了给观柔日常用度的东西,诸如澡豆、皂荚、手巾、床褥枕头乃至桌椅茶盏陈设摆件之类的,林林总总,细数起来也不少。
但是因为方才去另外三位美人的阁中走了一趟,见过了她们的摆设器具,再对比一下自己的,观柔十分敏锐地察觉了徐棣配给自己的东西规制其实是超越美人位份女子用度的。
简而言之,就是好了很多倍,是逾越的。
邺帝身边的第一亲信内臣徐棣自己甚至也亲自来了一趟。
观柔一见他便十分客气殷勤,也很好说话的样子,徐棣每每问起她可还缺什么,她都说什么都不缺,样样都好。
徐棣便也点了点头:“既如此,美人在这住得舒心,老奴也就安心了。”
观柔做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又忍不住低声同他恳求起来:“只想多求求先生,可以在陛下面前多提提我,别让陛下忘了我呢……若是能早日承宠,我也该感谢先生的恩德。”
徐棣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便不劳美人嘱托了。”
倒确实像是个十七八岁初入宫闱的女子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说得出来的话。
徐棣心想,当年的赵夫人何等高傲清贵,便是打死他,他都不敢想象赵夫人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的样子。
*
昔年……他的主子梁立烜和赵观柔置气冷战过很长的时间。
主公因为种种原因所迫,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可是他知道主公的苦心。
主公身为幽州君侯,膝下却没有子嗣,而赵夫人小产两次之后生育艰难,免不了让外人议论。
——在这嫡长子继承、宗法制子承父业的年代,一个要成大事的男人,自己却没有后嗣,跟着他起业造反的人,谁能安心?
所以主公才接受了母亲郭氏的意见,纳了郭氏的外甥女魏俪姬为妾室。
其实主公并没有碰过魏俪姬半下,他更不喜欢魏俪姬,主公他只是想借此让赵夫人摆脱外界对她无子的议论而已。
毕竟,只要主公松口再纳了别的女人为妾室,即便依然没有子嗣,外人也只会议论主公是否有隐疾,而不会议论赵夫人无所出了。
可是赵夫人不懂,主公也不愿说。
魏氏入府后,赵夫人和梁侯冷战数月。
徐棣以为赵夫人会伤心,可是赵夫人依然那样高傲,高傲地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他既然那么喜欢儿子,那就等魏女和他什么时候生出儿子了,他就再来见我吧。”
再后来,乔氏、吕氏她们相继入府,赵夫人再痛苦崩溃再难熬的时候,都没说过一句求梁侯来陪伴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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