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薛兰信的掺和,今天的这顿家宴,除了她之外几乎没几个人是吃的痛快的。
看到他们不舒坦,于是薛兰信就更痛快了,连羊肉肉糜汤都足足喝下了两大碗,撑得自己的肚子圆滚滚的。
不用想,郭皇后表姐妹俩自是第一个被气得脑仁疼的人。
中午的家宴散了后,郭皇后又和魏淑妃召来吕婕妤商量后日的殿选事宜。魏淑妃遂添油加醋地将今日家宴上薛兰信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给吕婕妤听。
“这样的人,也亏得娘娘仁厚,才忍她直到今日。娘娘母仪何炜,暂且消消气,不同她一边见识罢。她是前头那位的洗脚婢出身,陛下是怎么厌了前头那位的,咱们都看在眼里,迟早有一天再厌了这个洗脚婢,也不过是近在眼前能看见的事情了。”
吕婕妤面上作出忧虑愤怒之相,说的话尽是在奉承着郭妙菱。
薛兰信是照顾赵观柔的医女,在赵观柔身边的时候也不是奴婢,都是自称“臣”的,更遑论洗脚婢一说,不过是吕嫆故意侮辱她的言辞罢了。
赵观柔死的无声无息,死后也没得到梁立烜的半点追封,还感念着她过去恩德的、或是心里好歹还尊敬她几分、对她的遭际感到委屈的人,都称她一声“赵夫人”或是“前头赵夫人”;不过像吕嫆魏俪姬之流,恨赵观柔恨得牙痒痒的人,或是不大喜欢赵观柔的人,就直接喊她“前头那个”了。
无名无姓,既不是某某皇后,甚至连某某废后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前头那个”。
跟了梁立烜那么多年,她什么都没留下,而在她身故之后,邺帝也什么都没给她。
郭皇后虽然心知吕嫆心里未必是这么想的,但至少现在她听了吕婕妤的这些话,还是稍稍解了点气的。
她冷哼一声:“本宫好歹是中宫国母,这些年里什么样的妖精没见过,本也犯不着和她计较,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只是,过两日的殿选,咱们可不能再弄了些这样牙尖嘴利的货色进来了。”
吕嫆恭顺地俯身:“妾身等全凭娘娘的意思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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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除了郭皇后之外,秦王梁臻也很不高兴。
午膳后,其他人诸如晋国公主等人都散了,唯有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秦王继续留在太后宫中陪太后说话。
宝庆殿的偏殿内,贴身的嬷嬷们悉心掩好了门窗,内室只剩下郭太后母子两人在说着密语。
梁臻白皙清俊的面容上尽是不平:“母亲,您看他现在宠这个薛氏宠成什么样了!来日薛氏所生的皇长子登基即位,这江山霸业,哪里还有儿子的什么事!什么皇太弟什么兄终弟及,我怕是这辈子做梦也看不见了。”
今日宴会上,生养了皇长子梁宥的薛贵妃话里话外总是以大皇子年长来说事,耀武扬威地说起什么大皇子最快长大,来日要给皇帝分忧,做皇帝的好儿子。
皇家父子,这个“分忧”二字指的是什么,众人还不都是心知肚明的么?
这是说明薛贵妃也因为生了长子而有夺嫡之意,偏偏皇帝梁立烜自始至终都纵容着她的嚣张。
这让梁臻的心里十分不安且不平衡。
郭太后连忙哄儿子:“不急,你慌什么!那大皇子才多大的小儿,养不养得活、活不活得到五岁、十岁还难说呢,咱们还可以慢慢谋划下去。我的儿,我的臻儿!你才是我和高皇帝的嫡子、唯一嫡子!高皇帝的江山社稷,高皇帝留下来的大业,本就是该由你来继承的。哼,便是媞那格生得那对杂胡儿子,也不过暂且让他们得意两天,给你的江山大业当垫脚石罢了。”
梁立烜的生父、郭太后的夫君梁凇是前任幽州节度使,他死在梁立烜登基之前的数年里,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当过一天皇帝。但是自己的儿子成了一个崭新王朝的开国之君,自然就追赠生父为“高皇帝”了。
时人不屑胡汉通婚,对于父母双方一个是胡人一个是汉人所生下来的孩子,都会被鄙夷地冠上“杂胡”之名,比之汉人未婚苟合生下的私生子、外室子还要受人鄙视的。
比如旧唐书里记载的安禄山、史思明两人,说起他们的家世血统时,都是“杂胡”、“杂种胡人”。
既然说到那对“杂胡”儿子,梁臻忽然好奇地问道:“母亲,您不是说那个柴子奇早就被他弄死了吗,怎么隔了这么多年了,又陡然冒出来去做什么宋州刺史,是不是他发现了柴子奇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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