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敷敎在长生岛住了半个月,几乎每天都派出人手,去探听老奴的情况。洪敷敎可不敢像张恪那么随意,必须弄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差错。
还好他终于等来了消息,据下面人奏报,建奴的人马撤退到海州的时候,突然打起了白幡,所有人员一律头上戴着白布,哭声震天。
能让建奴如此隆重治丧,唯有野猪皮才有这个分量。
老奴必死无疑!
洪敷敎确定之后,简直欣喜若狂,回京前一天,和张恪痛饮到了三更天,喝得酩酊大醉,又是哭又是笑,从来都没有如此痛快过了。
转过天,张恪亲自送老师离开,同时又把长生岛的战役详情报了上去,再有刘兴祚等人投降的情况也在奏本之中列明,让洪敷敎一并带走。
“永贞,多加保重,朝廷旨意要不了多久就能下来,绝对不会亏待了有功将士!”
张恪和洪敷敎依依惜别,转回到军营,把所有弟兄们都叫了过来。
这些天弟兄们都别提多高兴了,老奴死了,升官财就在眼前,虽然长生岛一战多有曲折,尤其是最后朝廷竟然怠慢他们,心里头压了一块石头,可是结果终究是好的,大家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尤其是乔福和于伟良,见到张恪的时候,浑身还带着酒气,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可是迈步走进帅账。却现气氛有些怪异,只见张恪一脸的凝重,阴沉得骇人。全然没有一丝的喜悦。
“大,大人,您有何吩咐?”于伟良试探着问道。
“弟兄们,我要给大家道歉!”
张恪说着,竟然站起身形,一躬到底。
这下子可吓坏了所有人,上下尊卑。当家人就算是错了,那也是对的。怎么能轻易道歉。更何况大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如今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道歉!
大家伙一头雾水,大家面面相觑。最后都落在了乔福身上,谁让他和张恪关系最好呢!
“恪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和弟兄们说说吧!”
“哎!”
张恪长叹一声,坐在了椅子上面,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几乎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儿!”
“原来大人说的是缺粮的事情啊!”于伟良笑道:“也不能怪大人,我们准备了一个月的粮食,谁知道海冰冻结的时间比往年长。加上朝廷送来得晚,不过洪大人不是把粮食送来了吗,您就不必自责了!”
其他人一听。也都七嘴八舌头,劝解张恪,不要让他放在心上。
“各位兄弟,你们还是没想明白啊,我们眼下的处境就如同当年的岳家军一般。是抗击外辱的一把利刃,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眼下是既要用。又要限制,甚至打压!可笑我竟然后知后觉。冒冒失失带着大家伙到了长生岛,险些铸成大错,如今思来,都有些后怕啊!”
张恪说着,一圈砸在了桌子上,红木的桌面硬生生砸出了一道裂纹。
闷响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大家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张恪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他本以为只要建奴不灭,他就是辽东的柱石,朝廷一定会重用他,支持他,哪怕是有些猜忌,可是也要暂时放在一边。
正因为如此,张恪才毅然率兵,抢占长生岛,和鞑子拼命搏杀。
当苦战一个多月之后,岛上粮食吃光,朝廷不送粮食,也不派援兵,坐视义州兵自生自灭,张恪才彻底惊醒。原来官场,政治,比他想象的还要肮脏。别指望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有多高的觉悟。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一个握有重兵,屡战屡胜的将军,比起老奴更要可怕!在他们的字典里,安内永远都比攘外来的重要!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恪才惊觉他是多么荒唐。
在辽西的土地上,一直到茫茫草原,张恪都有军工厂,都有完备的后勤补给,自成一系。可是唯独海上,他仅有的船只都是跑日本和朝鲜商路的。余下的船只数量不多,而且这次为了固守南北信口,好几百艘船又冻在海冰里,做了固定碉堡,结果全数损坏,无法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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