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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自传中的奇遇事1(第1页)

我没再去想爷爷的暮心怀志到底有没有实现,反倒是对自传里提到的奇遇来了兴趣,反复跟卓夕讨论过这件事。

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二十四岁的楚承晔(我爷爷)暗暗准备离开军队。因为连续发生的大事,让他逐渐熄灭了参军报国的热血,再不复抗战时的心智坚定。民国三十四年年底(1945年12月),昆明发生军警镇压学生爱国运动的一二一惨案,闻一多亲自为死难烈士书写挽词:“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出殡时,他拄着手杖走在游行队伍前列,并撰写了《一二一运动始末记》,揭露惨案真相,号召“未死的战士们,踏着四烈士的血迹”继续战斗。

政府在这件事上还未有个明确的交待,哪知今年(1946年)2月底又传来重庆的较场口事件,此次事件是由中统特务组织秘密拼凑的另外一个所谓“主席团”,吴人初、刘野樵、周德侯等人领头破坏了在重庆较场口举行的政协成功大会的庆祝典仪,李公朴、施复亮上前阻拦遭到毒打,由此爆发杀人事件。凶手早有准备,导致在场人群伤亡严重,大量死于本次事件的尸体由重庆朝天门运出到黑石子地方掩埋,计尸体八百八十八具用棺六百四十六口,席包尸体七十二具。

4月,共产党员王若飞,秦邦宪因这边国会和政府推翻了政治协商会议,无法继续完成和平建立联合政府的重任,在返回延安汇报工作的途中飞机遇难,刚被释放出来跟随同机而回的叶挺也一起逝世。

6月,党国发动了对中原解放区的大举进攻,内战正式爆发。

7月,李公朴在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暗杀。闻一多当即通电全国,控诉反动派的罪行。15日,在云南大学举行的李公朴追悼大会上,闻一多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最后一次演讲》,痛斥特务机关对待民众的暴行,随后闻一多在返家途中,突遭国民党特务伏击,身中十余弹,不幸遇难。

闻一多是楚承晔心中十分敬佩之人,却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在党争之下,局势越加混乱。各路党派都陈情要和平不要内斗,可中统军统对民情视而不见,继续制造恐慌。这种局面,内战早已蓄势待发,楚承晔无力改变大局,也不愿再上战场,早就在暗中计划逃跑一事。

早年家中兴旺,有田有地,兄弟七人,另有四个姐姐一个妹妹,楚承晔行五,大兄,四兄,六弟,七弟都在抗战时死在战场,二兄,三兄下落不明。七个兄弟只剩下才入伍不到两年的自己,活着从抗战战场下来,与家中通过书信才知,整个四川一省之大,因全面抗战八年竟十室九空。父母和四个姐姐早在这期间因战争逃难而亡或是伤病而亡,只余小妹和大兄二兄出征前生下三个侄儿女还在,另还有大姐出嫁两年生下的外甥女一人,大姐夫和二姐的未婚夫婿也是上了战场没能回来,还有两个嫂嫂,均未活下来。其余兄弟姐妹均因战乱未曾婚配或刚结过亲还未曾生下小孩就已经魂归地府。他早将在军队存下的五十块银元,托人带给已将侄儿女全部带在身边的小妹,请她细心照顾侄儿女和外甥女。若有愿意接受她一个拖带四个侄儿侄女的未婚女子的合适人家,就赶紧嫁人。楚承晔亦不做婚娶的打算,只想找个稍安稳的地方度日,本就是读书人出生的他厌恶战争,之前打的是国战,男儿生来报国有门算是死得其所,但现在却要打内战,多方人士谋求的和平建国竟成泡影,且他在学堂学到的四书五经偏偏在军队里最无用处。

筹谋已久的他在等待时机,与他一起密谋的还有个,参兵时很有缘分的分在一个中队的二姨家的三表兄薛大成。

这天刚下操,楚承晔正准备返回营地拿饭缸吃饭,刚走到半路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哨声,这是集合哨。

楚承晔跑到操场集合时,得到军令,军队要立刻整装出发湖北。楚承晔知道机会来了,平时连大营都不能出的他,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在解散回营整装的路上,他和三表兄薛大成对视一眼,又快速错开。然后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收好装备回去列队。

很快,一辆辆军用卡车将他们拖走,车子在黄尘翻天的公路上走了一天的路。有很多士兵都犯了晕车症,为了不耽误行军,晚上一直行路到半夜才停在荒山野外,营长命一半人宿在车斗上,一半人宿在公路旁边草丛里,天气热不用搭帐篷。这样的行军若在以前也就没什么,但抗战打完后军队纪律更为松散,大部分人都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愿意再上战场。于是,好些人都不想睡在草丛里喂蚊虫,抢着在车斗中铺下被褥,没抢到的人便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抱着被褥慢慢吞吞的到处找合适的位子,队列拉开的很分散根本不整齐。

中队长带着在公路边按番号排出自己的地盘后,就招呼本队人员在圈定范围内自行找位置睡觉。楚承晔和薛大成故意拖延时间,让别人抢占了靠公路近的好位置,两人在最边缘的地方铺下背包睡下。等后半夜大家都睡熟,楚承晔和薛大成都两人未经商量的又先后爬起来,跟自己的班长打报告去拉野屎,然后不约而同的都往右边茂密的树林里跑。

两人在林子里碰了面也不说话,开始一前一后的往树林深处跑。没有了背包的负重,常年训练有素的身体跑得真快。行军在外,重要的东西都绑在身上,两个人两把长枪和一些子弹和能吃个三天的炒面干粮,连睡觉和上厕所都不能丢开,此时也背在身上一起逃亡。两人一直朝着南方走了三天,不敢进有人住的地方,都在深山里走。只时不时的爬上树去看看太阳以辨识方向。地势越走越陡峭,山也越来越大,逐渐开始进入更茂密的森林。

到第四天,二人溜进一个村子偷了普通人的衣服,藏了两支枪和所有子弹,做好标记,然后继续往云南跑。从这之后,他们就从逃兵变成难民,身上本就没什么钱。既不敢频繁的经过有人的地方,也不敢进入森林太多,在丛林边缘一直进进出出的绕着大路走,方向也经常错,走到第12天时,他们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这天,两个单帮青年有气无力的走在深山里,想着终于走到云川交界处了,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去村子里找口吃的了。

云南这边对于逃兵来说是上上之地,自从去年年底(1945年12月)龙云被卸去军职关在不知道那里,卢汉交出兵权成为云南省主席后,云南又恢复了和中央权力相对分离的态势。龙云和卢汉是同乡、同族、同学的关系,曾一起在陆军讲武堂学习,福祸相依。因此,龙云的现状使卢汉不再和蒋委员长一条心。而对于党国来说,他随时都有可能被蒋委员长牺牲为弃子。因此,楚承晔和薛大成早就暗中谋划之时,就早已圈定距离四川最近又相对安全的云南,只有一路逃亡到云南才有生路。

楚承晔和薛大成爬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山腰,这边是铜锣坝森林的边缘,野生动物出没得更频繁,但多数都是小型的豪猪松鼠这些,大型的动物一般不轻易出深山。山腰再往上就全是断崖,光滑笔直得连条结实的葛藤都看不见。只有绕着这断崖横向走,看能不能绕到山的另一边。两人在断崖下小心的走,忽然就见前面再也找不到山路,只有茂密的树藤和叶子覆盖的陡峭山崖,下面是更加陡峭的断崖山,刀削斧劈一般连泥土都留不住,全是大岩石。反而是树藤之后的空间一片漆黑,像是另有洞天一般,而这条断断续续走了一个多小时的上山小路就是通向那些树藤背后。

“怎么办?”楚承晔和薛大成停下来在路边坐着商量下一步,并抓紧时间休息。“我以为这条是翻山的山路,没想到不是。”楚承晔无奈的说。

“要不还是往回走?下山去重新找路?”薛大成觉得可以重新走。

楚承晔沉思了一下,“算了,太费时间,这山背后应该就要到云南了,再下山重新找路的话,不知道又要绕几座山,今天就到不了山那面了,我们身上背的水和炒面今晚就吃完了。四川省界的这面山村管得更严些,今天到不了云南我们就不敢进村去买炒面了,我觉得前面是个走得通的山洞,也许就是到山的那一面的。”

“有这种可能,但是我怕里面有豹子或者其他大型野兽。”薛大成担忧的说。

“那我们先走进去看看再说?”楚承晔建议道,“没有看看就下山太亏了,也许是出路呢?”

薛大成同意,两人找了大捆柴用茅草拴在背上,手上再拿着用火镰点着的火篙,一起走进树藤背后,果然,这背后有很幽深的山洞,洞口很宽,往上怕有两层楼高,脚下的小路延伸到尽头的黑暗里,山洞外正中午的大太阳被树藤阻挡,阳光透过树藤只照得到十几米的距离,昏暗的洞口倒是还有前人活动过的痕迹,一些烧过一头的柴到处散落,应该是有人用作照明用了丢在这里的。

楚承晔看了这些柴火,十分有信心,“要不走来试试?野生动物不会到这么大的洞里来安家。”

薛大成点点头,他也希望这是通往山背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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