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桑桑又赶了一天的路,想是赵启早有安排,白天里陆续有打扮装成商人模样的加入进来,向晚时原本十几人的队伍已经变成将近百人的商队,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一个个说着商行里的切口,若不是知根知底,只怕就要将他们当成真正的行商。
沐桑桑被改了容貌,着男装扮成其中一个商队的少东家,由傅澄就近监视着,乘车赶路。也许是路途颠簸,也许是精神紧张,沐桑桑时不时感觉到一阵阵反胃,只得用袖子掩了嘴,缓缓调整呼吸,努力压制不适的感觉。
众人见她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从不反抗,渐渐也不那么提防她。沐桑桑在精神较好的时候留神观察,见他们虽然还是小心谨慎地拣着僻静的道路行走,但神色比起前几天已经放松多了,她想,也许这一带离梁义简和秦太阿的军队比较远,离赵启的军队比较近吧,他们很快就要归队,所以才是这种状态。
而傅澄的话肯定了她的猜测,穿过一片灌木丛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能找到皇帝的大军,到那时我想法子请大夫给你诊脉。”
沐桑桑却冷不丁问道:“赵启准备明天动手?”
如果赵启劫她出来真的是因为怕她在长平城中一并被淹,那么,等她被大军接到,也就该下手了。
她留神看着,就见傅澄怔了下,跟着笑着摇头说道:“我早说过我什么也不知道,妹妹难道还不信我吗?”
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她很是疑心傅澄其实是知道的,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不信。”
傅澄大笑起来,悠悠说道:“妹妹从来都不肯给我留一丁点儿情面,真是好狠的心。”
“傅掌柜!”一个男人小跑着跟过来,看了眼沐桑桑,跟着压低声音向傅澄说道,“刚收到消息,秦太阿的大军突然往澄江水道上去了,咱们得改道绕开些,免得撞上了。”
傅澄看了眼沐桑桑,吩咐道:“那就绕开吧。”
沐桑桑心中一动,秦太阿动了,应该是赵恒的旨意,如果这些人要改道绕开,证明他们原定的目的地也是河道附近,难道赵启选定的地点就在这附近?
她等那人离开后,慢慢向傅澄身边挪了点,用只能让他们两个听见的声音问道:“赵启选的是附近的河道?”
傅澄看着她,依旧带着笑意,道:“妹妹不是不信我吗,那还问我做什么?”
“尽快把消息传回去。”沐桑桑冷了脸挪开来,道,“如果性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傅澄靠在车门上,抱着胳膊笑道:“妹妹对你那位陛下真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替他筹划,真是让人眼红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队伍从原本向南的方向改为往东南去,路上多是不高不低的丘陵,十分颠簸,沐桑桑觉得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压不住,只得从车厢里挪到外面,打开车门透气,不停地深呼吸。
“慢些走,又不着急赶路,慌什么?”傅澄见她脸色难看,很快吩咐道。
车速果然慢下来,傅澄凑近来,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替她拍背,沐桑桑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傅澄便又退回去,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队伍最前面的几个回过头来压低声音叫道:“傅掌柜,前面有动静!”
傅澄伸手一拉,已经将沐桑桑扯进车厢里,跟着掩了门,自己跳下车,快步向前走去。
沐桑桑留神听着动静,许久,才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似是来了许多人,她心中惊疑不定,是赵启的人,还是自己人?
车子一沉,却是傅澄上了车,跟着车门打开了一条缝,就见他贴着门低声说道:“是乌剌使团。”
沐桑桑怔了下,乌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傅澄又道:“那位跟乌拔拓思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乌剌人要跟我们一起去万年城觐见那位。”
假如乌剌跟赵启联手,必然会趁着此时水患的关头兴风作浪。沐桑桑心中一紧,再开口时不免带了几分火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些说?”
傅澄咧嘴一笑:“我也是才刚知道。”
沐桑桑一阵气恼,假如他事先不知道,怎么可能在办这种机密事的时候捎带上一群不知底细的人?看来乌拔拓思早就跟赵启混在了一起,如此则长平腹背受敌,再加上水患的困扰,她又落在了傅澄手上,该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机?
入夜时队伍在一处背风的谷地歇宿,傅澄事先吩咐过,所以他的人并没有向乌剌人透露沐桑桑的身份,沐桑桑依旧在车上休息,透过门缝看时,就见乌剌人大约有二十几个,个个身材魁梧高大,看起来更像是士兵而不是使团的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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