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丞相府西南角的一处院子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丫鬟紫苏守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眼角不觉有些发酸。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她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已然是气若游丝,半点汤水都喂不进去了。
“不过是个凉州来的土包子,还真当自己是相府的大小姐呢。”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想和二小姐争,当真是痴心妄想。要我说,她死了也好,没有这桩事,大家都落得清静。”
“只怕老爷、夫人也是这么想的,若是真心疼她,又怎会放任她病成这样?”
……
外面守夜的丫鬟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议论着,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看准了那女子活不成了。
躺在床上的女子似是觉得吵,微微的皱了皱眉,紫苏忙握紧了她的手,低声唤道:“小姐?”
那女子没说话,只是五官紧紧的拧着,仿佛很痛苦似的。
紫苏叹了口气,正要用帕子拂去她脸上的汗,便觉外面突然安静下来。来不及反应,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他着了一身白衣,面亦如冠玉,只是剑眉紧蹙,一张薄唇紧紧抿着,仿佛是厌烦到了极点。
紫苏看向他,眼眸骤然一亮,她用力拍着那床上女子的手,含泪带笑,道:“小姐,萧公子来了……小姐……”
她见那女子没有反应,又怕那男子走了,忙抬头看向那男子,道:“公子,您可来了。大小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您来呢。大小姐已经连着几日滴水未进了,自上次……”
紫苏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句都不敢停。
躺在床上的女子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随即缓缓的睁开了眼。
“好吵……”云羡忍不住吐槽道。
话音未落,她就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织锦缎的床幔、红木雕花的大床、紫檀木的梳妆台、磨得锃亮的铜镜……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用的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死了么?
还有,眼前这一个个的,都是谁啊!
来不及细想,云羡便觉得头痛得厉害,胃也狠狠的抽搐起来。
紫苏听到了响动,忙低头看向她,道:“小姐,您终于醒了,萧公子来了。”
“萧……公子?”
云羡迟疑着,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唇齿之间满是僵硬。
虽然她是考古学系的教授,这么称呼活人,也还是第一次。
云羡咬了咬唇,循着紫苏担忧的目光,缓缓看向那个所谓的萧公子。那个离她足有一丈远,浑身写满了嫌弃和拒绝的萧公子。
他身量很高,着了一身看不清质地的白衣,在黑夜里亮的灼人。昏暗的烛火之下,云羡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他剑眉入鬓,下颌干净利落,一双眸子黑如漆星,深不见底。
他大约是很端方雅正的一个人,即使是这种时候,肩背也挺得笔直,整个人都显得很内敛沉静。
如果不是他高高鼻梁在脸上投下一方阴影,也许云羡还无法觉察到他眉间隐隐的不耐和阴霾。
凭着他的本事,该当是可以把这些情绪都隐藏掉的,而他此刻,显然根本没想隐藏这些。
“是啊,萧公子来看您了。您有什么想说的话,便尽管和他说罢。”紫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顺着云羡的后背,好像怕她太过紧张而承受不住似的。
可是紫苏不懂,如果真有什么事是云羡承受不住的,那一定是她太饿了。想说的话……除了想要吃的,云羡实在想不出她现在还有力气说什么话。
人是铁饭是钢,这是考古人奉行的公理。毕竟天天在山里刨土,别的不敢指望,肚子还是不能饿的。人都快饿死了,哪怕那个萧公子再玉树临风,她也没心思和他说半个字。
胃又狠狠的抽痛了两下,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记忆。这些记忆奔涌而来,却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一个叫做刘云羡的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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