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藏这天晚上十点过后回到目白的家中。平时,只要晚回家他总是事先打个电话告诉家里,由于经常晚归,可找的借口全都用过,因此今天只能由它去了。俊藏在爱宕町的龟子家吃完晚饭又坐了一阵,步行到虎之门坐汽车回来。在汽车里,俊藏预想了千代子即将对自己施行的攻击、自己对此该作的辩解以及对她的安抚方法。不一会儿,他跨进自家高高的门槛。
可是,今天晚上,不知什么缘故,千代子和侍女一起打开大门迎接他进屋之后,一直显得十分平静。
俊藏反倒感到有些可怕,不过他又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坦然些,不必勉强去取悦她。俊藏把帽子和手提包交给千代子,然后径直走进起居室随意地说:
“马上睡觉!今天太累了。”
“是吗?我这就去给你拿睡衣。”望着千代子立刻行动的身影,俊藏越来越害怕起来。
“我自己到那儿去换吧,你帮我把手表和钱包放好!”
俊藏把口袋里的东西交给千代子,又打开走廊对面的房门,这儿是他们夫妇的寝室,里面铺了一床缎子羽绒被。
俊藏结婚半年之后就想和妻子分床睡,可是就从这时起,只要一有点事千代子就烦躁发作,所以俊藏也不便提出分床的要求,就这样一直维持到现在。俊藏并不是不愿和千代子一起睡,只是因为自己在外干了不为人知的丑事,深夜回家之后酒气就别说了,最担心的还是怕其他女人身上的香水和脂粉的残香导致秘密败露,而一旦暴露那就非同小可,这常常使他难以安眠。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俊藏回家前在酒馆的浴室洗了澡,当时他随意使用的肥皂和平时家里用的香味不同,回家后立即遭到千代子的责问,弄得俊藏不好回答。那次事发生后俊藏决定,无论多么闷热也不在外面沐浴,不用艺伎的手帕擦手。丈夫的用心越周到,妻子的检查也越严格。如何巧妙地摆脱妻子的盘查,如今对俊藏来说已成了寻花问柳所必须解决的关键问题,成了他的日课。当他用言辞和行动对妻子百般抚慰、恰到好处地劝解成功,就会犹如完成一件大事一样感到轻松。要是碰到无论如何劝慰也不顶用的时候,他就愤怒地说:“我做到这种地步你还不高兴吗?”结果,这又可以成为他第二天再去玩乐的理由。
女侍叠好俊藏的西装和千代子的衣服,静静地拉上门走了出去。千代子重新系好睡衣的窄腰带,整理好尚未收拾好的随身物品。俊藏在被子里望着妻子的背影说:
“穿上单衣啦,好气派!”
昨天千代子穿的还是条纹法兰绒睡衣,可今天就换上了中形夏季单衣。俊藏觉得妻子的穿着不同往日,显得妩媚。
“昨夜闷热得睡不着啊。”
“今天不又凉得够呛吗?明天早晨肯定还会冷的!”
“不过,法兰绒太厚了,穿着睡不舒服,你说不是吗?像现在这种天气穿长衬衫睡最惬意。”
“是吗?”俊藏从长衬衫一词意识到艺伎,开始小心起来。
“当艺伎的常穿,可我们这种人不习惯穿衬衣睡觉,这也没法子。”
“就是嘛,没必要样样都去学艺伎,还是保守一点为好。”
“太保守了男人不喜欢吧?”
“哪有这种事?良家妇女不应该去学艺伎那种不堪入目的放荡样子。”
“那么,你认为女演员怎么样?她们好像是介乎于良家妇女和艺伎之间的人物。”
俊藏大吃一惊,心想:难道千代子什么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和爱宕下的女人的关系了?他一句话也应不上来。可是千代子却越讲越起劲,她撒娇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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