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霓虹亮起。
出租车深色玻璃上沾染着汀南湍急的雨水,颗颗粒粒的水珠坠落,像断掉的弦,是海水的盐。
黎哩的思绪随之断线游离遐想。
从没见过有谁这样,桀骜和浑气,矜贵和冷淡,两种矛盾自然而然地在他身上融合,和她的生活背道,他就像一团怎么解都解不开的谜团。
越是迷雾,便越想让人靠近。
深思细挖,总能读懂。
黎哩出门时是两手空空,大额钞票折在手中,回家时却从别人那儿拐了一堆东西离开。那个时常冷着脸的少年,明明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出手倒是不由分说地阔绰。
他从不在意这些。
认识这么久,黎哩也没见过他在意什么。
从他那儿回家不算远,出租车司机负责地将黎哩放在小区门口。
接近午夜的钟声响起,躲在屋檐下的麻雀惊了又惊地挥动翅膀。
雨伞在黑夜里撑起,偌大的伞面遮盖住眼前的水墨,黎哩轻车熟路围绕着小区道路找到家单元。
指纹锁按上,客厅强光刺目地照射过来。
玄关处整齐地摆放着一双成人女拖,前后鞋跟对齐得一丝不苟。位置角度都和黎哩离开时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客厅闹钟上,时针和分针精准地落在数字上。
晚23:30整。
景芸芸不在家。
黎哩进屋换鞋发出动静,客厅里闪现一道踉跄声,紧接着,一道微胖的中年男人体型趿拉着拖鞋走来,他看见回来的人,胸口舒缓地松了口气。
黎骆言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显然是到点儿的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他没再指责黎哩先前的过失,语句里是浓浓的担心:“跑哪去了,手机也不知道带。”
街邻都说黎骆言疼爱妻女,千呼百应,他对黎哩的好没得说,黎哩呼吸微窒,心底的愧疚感悠悠而上,她眉尾耸拉着,声音很轻:“去朋友那边了。”
“哪个朋友?”
从发现黎哩离开,黎骆言拨打几通电话未果,他猜测:“温嫦?”
排除了其余朋友,想来肯定是她了。
黎骆言见黎哩一身干爽,先前心底所有的不安和担心放下,他揉了揉疲惫的眉眼,退后一步,不再指摘她晚上发脾气地冒进。
“算了,回来就好。”
养生壶里的水温着,黎骆言给黎哩倒上驱除寒意的热水。热接替冷,寒气被彻底撞散。
“你妈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你还不懂么?回头跟她好好道个歉就行。”
操劳半生,黎骆言永远在为这妥协。
当务之急,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雨水落下,和树叶摩挲出沙沙声,黎哩掀起沉重的眼皮,倏然问:“妈妈去医院了吗?”
声音像生锈的螺丝,淹没在重感很强的雨夜里。
即使带着重量,也静到掀不起一丝水花。
她既不会表达自己,也不会将负累的坏情绪带给他人,难过时身上激起斑驳的锈迹,就这么沉默安静下来。
黎骆言不自觉皱了皱眉。
比起景芸芸的严苛和理智,他是个极端。他不爱管教黎哩,对她从来随和纵容。
夜晚的世界好像放大了白噪音,耳边是嗡嗡的吵,黎骆言轻叹了声,点头:“对。”
“她回来收拾衣服,说要临时去京市出差。”
景芸芸常年工作很忙,standby是经常有的事,明明是很早之前约好的活动,她也会因为一通电话被叫走。
这一切黎哩早就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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