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堤修渠,本是工部的差事,但这活儿又脏又累,没几个愿意干的人,何况各部近些年指使守备军惯了,养出许多矜贵毛病。
周昫回来时,雨已经比昨晚小了,打在脸上,也不觉得疼。
雨棚里坐着几个人,正烧炉煮着热茶。
“就来了这么几个?”周昫隔着雨眯了眯眼睛。
“还有几个,跟着老宋去堤坝上了。”王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愤愤不平道,“又是要披蓑又是要换靴的,下个水跟要了他们命一样。”
昨晚守备军连夜叫人,工部那些官员心里是不高兴的,可周昫的面子,又不敢不给,勉为其难地来了这边,却也没几个愿意沾水的。
周昫踩着架板进了棚子,一脸混花楼的纨绔姿态:“哟,几位大人喝茶呢。”
棚中几个人先是一惊,见周昫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放松下来。
心里怨不怨的不好说,表面的客套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殿下来了,快,快坐,这天儿怪冷的,喝杯热茶暖暖。”
周昫也不与他们客气,坐下接了杯子,果然茶香扑鼻:“庐山云雾,哪儿来的这般好茶。”
“不敢说好,勉强能入口而已。”身旁的官员俯身说道,脸上却不是谦虚之色,“也就是如今条件有限,将就对付两口。”
周昫手指捏着茶杯晃了晃:“茶对付完了,几位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出去看看?”
屋中原本还算和气的氛围一滞,捧了茶的官员脸上略显艰涩。
“殿下,这南门人员杂乱,沟渠淤堵,淹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急在一时,如今雨还没停……”
砰!
周昫没等人说完,便将杯子狠狠地扣在桌上,再扫出去的眼神就变了模样:“敢情我是请各位来这儿喝茶的?!”
满棚皆静,那官员被飞溅的茶水泼了一脸,拿袖子擦着水珠,有些郁愤和尴尬。
他好歹在朝中待了十几年,怎么说也是有品级的官员,眼下被这么说道,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周昫除了年纪,身份品阶均高于他,他摆不了架子,心中却不服气。
“四殿下何必如此动怒。”那官员心中忍着气,“修渠灌水,下官比您经验丰富,这暴雨引起的决堤积水,等雨停了,河道水位下降,自然就撤了,不必着急。”
“守备军原与此事无关,四殿下又何苦急着大半夜的将我等叫来,这般咄咄逼人。”
“是么?”周昫站起身,眼神在棚中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没人说话,周昫也没指望他们能回答什么,径自提了声音:“来人,把各位大人请出去,各打五十军棍。”
那官员乍然失色:“你……你凭什么?!”
周昫用脚推开了椅子:“宣武河决堤,圣上命守备军会同工部共治水患,这事便是守备军的事。宫中既将此事交与了我,这地儿便由我说了算,敢在我眼皮底下偷奸耍滑,就先掂量掂量自个儿骨头够不够硬。来啊!”
门口军将一站,碰撞出铿锵之声,气势凛然。
那官员吓软了腿:“不……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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