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郎三郎也瞧见了粱聿归来,当即露出欣喜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粱聿跟前。
“阿兄!你回来了!”
他俩没有注意到此时粱聿的神情。
粱聿也没有注意到兄弟一人脸上的表情。
自打瞧见家人披麻戴孝的打扮之后,粱聿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回响,没有实感的晕眩,让他目光都落不到实处了,还如何去注意弟弟们的表情。
“家中……家中何人……”他艰难地才挤出这几个字来。
听着自己的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纱的天外来音。
他这颤颤巍巍一句话的功夫,柳娉娘已抱着六郎近前来。
“还想说家去了再叫一郎三郎去寻你,到省的他们两个跑腿了,快把衣裳换上。”说着柳娉娘从一郎身上的褡裢里抽出两件麻衣,分与粱聿和团圆。
粱聿木楞楞被两个弟弟簇拥着穿上孝服。
——这是什么情况?
就听见家里人你一句我一嘴解释,瞬间就把粱聿的脸色从苍白拉回了红润。
“阿兄,这个护膝给你,阿爹说你是孝子长孙,到时候要一直跪在那边,这个是阿娘连夜给你封的。”
——孝子长孙?谁的孝子长孙?
粱聿呆滞接过护膝。
“阿兄,我和五郎年纪小,阿爹说可以不用一直跪着,到时候我给你们偷偷送吃的!”小四郎过来抱着粱聿的腰。
“给阿兄,送饭!”小五郎在另一边抱住粱聿大腿。
柳娉娘抽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长子的额头,把他耳畔几根调皮的碎毛毛顺到耳后,几日不见总觉得儿子又高了不少,瘦了不少。
“这次给你阿翁起棺迁坟,还要做几日法事,辛苦我儿这几日,待到你阿翁棺木上了船,扶棺回禹州的事情都交给你阿爹了。”
粱聿听到阿娘的话,这才了然,原来这披麻戴孝不是他家谁仙去了,原来是给早就去世一十多年的阿翁迁坟。
“阿爹要去禹州?”粱聿听到了重点,“那私塾那边——”他记得私塾的荣院长对阿爹十分重视,当初嫁女的时候还特地叫了阿爹去吃喜酒,他能放阿爹走?
“已经和荣院长提了辞呈,你阿爹以后就不去私塾当教书先生了。”柳娉娘稍微和儿子透露了一些。
粱聿疑惑:“阿爹不做教书先生,他要去做什么?”难道是写了几个酸文,拿了润笔费就飘了?
粱聿还记得阿爹那天掏润笔费买驴子时的神情。
柳娉娘捂嘴轻笑了一声,她也难得和儿子玩笑了一句。
“我儿如今能挣银子了,以后养家糊口的担子就交予我儿,让你阿爹提前几年歇息,做些他想做的事可好?”
因为阿娘不常开玩笑,导致粱聿还真信了。
不是吧,现代人做到六十多岁才退休,他阿爹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准备回家养老啃儿子了?
粱聿也不是不愿意给阿爹啃,只不过……
他皱着眉头凑近阿娘悄声道:“阿爹那话本不行的,他写的这么慢,一年才写出半册,当他的读者要急死个人,书肆里每季出的新书又这么多,等阿爹的书写出来,读者早就忘记他是谁了……”
这个家只有阿娘能劝阿爹放弃当个穷话本写手的梦想了。
粱聿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见着他阿娘的神色变了变,似乎是在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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