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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慌不忙,步步紧逼,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谢府众人都有些意外。
谢蕴夫妇还算淡然,谢老夫人看着外孙女沉稳模样,想起长女,不免恍惚。
二房的谢迎鸢和王氏,目瞪口呆对视一眼,母女俩虽出发点不同,但都有一个想法,若是谢泠屿亲眼目睹就好了。
至于玉朱儿被她连连追问,说不出话来,只是踉跄往后退,脸一阵红一阵白:“我如今是自由身!不是谢家的奴婢,你们……你们莫要仗势欺人!”
这时谢泠舟对玉朱儿的儿子道:“玉大人,劳烦将今日所说之事再说一遍。”
玉朱儿之子名玉鸿达,二十五六模样,玉朱儿生得婉约,其子却眉眼间透着狠厉,他拱着手对众人施礼,目光闪躲对玉朱儿道:“娘,当年有人找你,和你商量给谢家大小姐下药时,我都听到了。”
玉朱儿不敢置信,她何时在家中与人密谋过此事?想了许久后,才明白儿子为了前程,选择说谎,抛弃了自己。
她愣愣站着,许久未动弹,忽然眼角流下两行浊泪,一半卡在皱纹里,另一半流到嘴角,近乎绝望地看向儿子:“我被那天杀的侮辱了,还要辛苦把你生下来!怕主家知道,藏起来偷偷养着,我是为了给你治病才去偷大小姐的东西啊……”
玉鸿达不敢看母亲,语气却颇冷硬:“可你三天两头对我打骂也是真的,遇到不如意的事就拳打脚踢,把我当仇敌多次想掐死我。更何况你从谢府赎身回来后,家里突然有了很多钱。娘,这事本来就是你做的,就认了吧。”
玉朱儿无言以对,呆呆看着儿子,他没再往下说,甚至不敢与她对视。她哭丧着脸,却是笑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是造了孽才要生下你!”
真相已昭然若揭,谢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又重重坐回椅子上,拐杖大力撞击地面,老人老泪纵横,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谢蕴见状,忙扶住母亲:“这里交给我们处置就好,母亲先回去歇着,我们定会还妹妹一个公道。”
谢老夫人声声泣血:“难怪……阿芫当年一直说她没有做那样的事,究竟是谁!是你们中的谁要害她!!”
她拿起拐杖,指着厅中众人厉声责问,众人各有心思但都不敢看老夫人,崔寄梦见外祖母情绪激动,上前劝慰:“外祖母,您先莫动气,阿娘若在天有灵也不愿您难过,别的事我们来做就好。”
外孙女平素温软,如今为了给母亲澄清也变得冷静果断,谢老夫人被劝住了,含泪竭力稳住情绪。
谢泠舟见祖母平复了,走到玉氏跟前,趁机攻心:“玉氏,你如今可后悔?为抚养儿子谋害主家,如今反被儿子抛弃。”
玉氏没有回应,朝儿子投去怨愤的眼神,凄声道:“我走到今日,也不全是因为要养活孩子,而是不甘心,我明明也不差,生的好!做事妥帖,学东西也快……可我为何要遭遇那种事?我不过是替主子送一趟信,却被人扯到巷子里……我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她自嘲地大笑,眼中有强烈的不甘:“我不是因为怨恨大小姐责罚才答应帮人给她下药,而是觉得上天不公,为什么大小姐能够一直高高坐在云端?她清高,她像仙女那样,而我却不堪,像地沟里的老鼠!就是她生在了大族里!而我是个佃户之女!我就想看看,小姐被药逼急了,是清高地咬牙挨过去,还是会和我一样明知道是错的,明明不愿意也得去做……好在上天也算公平,小姐也是俗人……”
玉氏突然跟疯了一般咯咯笑了出来,“哈哈哈,大小姐她中了药,也会像窑子里的女人一样,碰着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男人就要缠上去——”
话没说完,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声,玉氏脑袋发懵,茫然抬起头,见那位酷似旧主的少女冷冷看着她,目光结了冰一样。
她收起笑,森森然道:“你这样跟大小姐倒是有点像,可惜大小姐不会打人,她总是端着,哪会跟泼妇一样?”
崔寄梦怒视玉氏,她生平第一次打人,却不是因为酒壮人胆,而是愤怒。
她不敢相信,阿娘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被人下药,毁了一生!
阿娘本是出身名门的才女,倘若没有被下药,她会嫁给京陵那位的世子爷,夫妻琴瑟和鸣,也不用在崔家守寡,更不用十年如一日地苦等娘家人来信,却因为回信丢失,误会被母族唾弃而郁郁寡欢……
而玉氏却毫无悔过之意。
崔寄梦杀了她的心都有,只是眼下泄愤不是最要紧的事。
要把谋害阿娘的人揪出来。
她压下情绪要追问,谢泠舟已拦住她,轻声道:“这种事,我来就好。”
语气温和且熟稔,含着庇护的意味,倒像是一个丈夫对妻子说的话。
但在场之人皆关注玉氏,并未当回事,唯独赵夫人思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两个人明明不熟,却有暗流涌动,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谢泠舟走到崔寄梦身前,把她和玉氏隔开,冷声问:“玉氏,你可后悔?当初为了儿子行窃受罚,如今却被儿子背叛。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你是从犯,只要供出背后主使者,我可保你性命无虞,甚至能帮你惩治当年侮你清白的人。”
妇人枯槁的眼里有了亮光,那恶徒是世家中的庶子,对她而言报仇比登天还难,但对于谢氏却易如反掌,这一诱惑太过动心,玉氏动摇了:“这话当真?”
“自然。”谢泠舟眼神示意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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