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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这个收入已经足以让邻里街坊眼红了。许红茭模样好,收入高,又找了条件不错的对象,简直是城中村飞出去的金凤凰。
相比之下,许青菱和弟弟许俊文就要逊色许多。许青菱从小爱画画,学习很一般,吊车尾考上了浔城一中。许俊文最差,连高中都没考上,花钱给塞进了一中,比许青菱低一届。
许青菱今年参加高考,前几天分数线出来了,她被浔大美术系的专科录取了,她爸妈却死活不肯出钱让她去读。
不管女儿怎么闹,夫妇俩就是不松口。
其实,许家条件不算差。许青菱父亲许德茂祖上三代都在浔城橡树村住着。前几年城市扩张,橡树村划到城区,耕地变住地,村民个个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
许家那两层青砖瓦房位置不错,临街对着大马路,对面就是浔城医院。许家两个儿子,小儿子许德佑是橡树村考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端着国家饭碗,又娶了个很有背景的媳妇,自然看不上老家这个瓦房,便把名下那层屋让给大哥许德茂。
许德茂后来找亲朋好友借钱,加上大女儿上班后每个月给家里的钱,咬牙又加盖了三层,变成了个五层小洋楼。
一楼开超市,二楼住家,三到五楼开宾馆。
赶上农民工进城潮,宾馆一开张就红火得紧,生意好得一年就把外债还了一半。一家人守着这城中村的房子,光景也还不错。
许家夫妇俩不想让二女儿去上大学,除了舍不得钱,还有别的盘算。因为计划生育,大女儿许红茭打小被他们送到乡下亲戚家寄养,一直在那待到小儿子许俊文上小学才回城,也因此红茭跟家里一直不亲。大学就考出去了,工作也离得远远的,一年最多也就回来一两次。
夫妇俩盘算着两个闺女总要有一个留在身边的,不然以后老了连个照应的都没有。老二打小跟在他们身边,心肠好,性格也不像她姐那么冷清。夫妇俩想着把老二留在身边是最好的,再说他们年纪大了,俊文还在读书,家里这么一大摊子生意,需要人搭把手。
既然老二以后留在身边,帮着一起看店做生意,根本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上大学。况且,老二和俊文挨得近,过两年俊文就要参加高考,到时候同时供两个大学生,负担也太重了。
在这事上,许德茂和吴桂芬早就达成了统一意见,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吴桂芬在床上哼唧了好几天,一会喊“头疼”,一会喊“腰疼”。许青菱吃软不吃硬,原本就心疼她妈生三个孩子,落下一身病,里里外外操劳,还要受她爸的气。
闹了几天后,许青菱最后还是妥协了。
现在想想,上辈子她可真好骗。那会她要是知道许俊文高考的时候,连专科都没考上,家里却花一万块钱把他塞进电大,恐怕会气炸。
许家三个小孩,最后只有她没有念大学。这事在后来很多年,都成了许青菱心里头的一根刺。
有时候听姐姐和弟弟凑在一起说大学生活,她只有羡慕的份。那时更让她难受的是,那年沈栾考上了浔大经管系,成了天之骄子,而她连大学都没的念,每天帮家里站超市,和沈栾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远处铁轨上一辆火车呼啸而过,打断了许青菱的思绪。
她回过神,看着漆黑的夜空中亮起的耀目的火车头灯,拧了拧衣摆和裤腿的水,沿着河堤往城里走。
*
城东紫金山庄,许德佑和傅娟正心神不宁地坐在电话旁。
往常这个时间点,夫妇俩早就睡下了,今天却忧心忡忡,还在等消息。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夫妇俩浑身一凛,傅娟和丈夫对望一眼:“是不是沈家那边派人来了?我去看看!”
傅娟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吓了一跳,一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人影正站在门口。
许青菱走了半个小时的夜路,全身上下湿透,看着记忆里气质温婉的小婶,鼻子一酸:“婶婶!”
傅娟这才看清楚小侄女来了,一边喊“德佑”,一边拽着小姑娘进门。
大哥家三个孩子,傅娟和小侄女是最熟的。小侄女和她外甥沈栾都在浔中念高三。这孩子平时文文静静的,一放假就在家里帮大哥大嫂看店,是个心疼父母的孩子。
可惜大哥夫妇俩,这两年做生意赚到钱了,眼皮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短浅。
看小姑娘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傅娟念叨道:“你这孩子,外头雨也不大啊,你咋全身湿成这样!”
小侄女这个点到来,许德佑也很意外:“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叔叔婶婶在紫金山庄的住处,许青菱小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来过,凭着脑子里仅存的一点点印象,才找到这,这会子又累又渴。
傅娟看小姑娘脸色青白,浑身湿透,还喘着粗气,忙给她倒了杯温水,又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叔叔婶婶脸上的关切,让许青菱彻底放松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坐下来把她爸妈不肯出钱供她读书的事说了一遍。
许德佑是许家第一个名牌大学生,念书的时候成绩很好,大学的时候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大学毕业后,他没有选择继续深造,也没有跟随下海潮创业做生意,而是进了一所中学当物理老师。
因为当老师的缘故,许德佑对后辈的考学十分关心。他这个侄女打小不像她姐姐那样出众,能考上浔大的大专,看得出来这孩子也是使了全力了。
况且,据他所知,浔大的美术系实力并不弱。即便是大专生,在社会上也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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