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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听到这种话,许青菱心疼得要命,现在心里头一丝波澜也没有。她面无表情地刷着牙。
外头挨着墙根的洗衣机还在哐哐作响。许家五层小楼,十几间房间,她连张床都没有,这台老掉牙的洗衣机放哪不好,非得挨着她睡觉的杂物间。
她高三备考,半夜饿着肚子做功课,连块垫肚子的饼干都没有。到许俊文高三的时候,方便面和鸡腿面包成箱成箱地搁在他屋里。
早已经封死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砸在自己眼前,听到吴桂芬还在念叨她不懂事,许青菱的火腾地蹿上来,将手里的搪瓷缸往窗台上一撂,冷道:“我怎么没帮家里?考完这几天,我天天在家看店。许俊文天天在外头打游戏!有啥事就知道喊我,许俊文他没长手?!”
一向听话懂事的闺女竟然跟自己当面顶起嘴来了,吴桂芬僵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录取结果出来,闺女上了浔大美术学院的专科,吴桂芬和老公商量了,二女儿不是读书的料,花几万块上个大专,实在不合算,不如早点出来工作。家里这么一摊子生意需要人搭把手。
因为这事,二女儿这几天都在生闷气。
吴桂芬回过味来:“一大早你冲我撒什么气!你弟那德性能搞好卫生吗?!这么大的姑娘,你倒是一点不嫌丢人,你看看这家里还有能下脚的地方……”
许青菱不耐烦地打断她:“许俊文什么德性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吴桂芬被女儿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到她放假这几天确实一直在看店,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你这孩子一大早是吃了枪子?!这不想干那不想干,你就是想累死我!”
许青菱不理她,对着镜子开始梳头发。镜子里的女孩双颊红扑扑的,眼眸里全是不设防的单纯。
原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是这么一幅模样,许青菱呆呆地看着那双眼,半晌回过神来,转过头对中吴桂芬冷笑道:“我心疼你们,你们心疼我么!许俊文没考上高中,你们花钱给他买进一中。我现在考上了,你们不让我去读!还口口声声说你们不重男轻女,骗谁呢!你们不让我读大学也行,以后许俊文也别想读了!”
头一回被女儿当面指着说“重男轻女”,吴桂芬气得嘴唇直哆嗦,脸色发青地看着女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
许青菱没去马路对面的大医院,而是直接去了伍医生的诊所。橡树村的人都这样,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习惯找家门口诊所大夫看。
伍医生揭开她手指上缠的纱布一看,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了,手指伤成这样?”
许青菱只能谎称自己掉进坑里摔了一跤。伍医生举着镊子,一脸狐疑,什么样的坑也不可能摔成这样啊?
问了几遍看她不说,也就不再问了。给她清洗了一下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下。
看她疼得厉害,伍医生给她开了些止疼药片。
从诊所出来,门口刚才还坐满人的长凳空荡荡的。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人眩晕,许青菱眯着眼睛,迎面撞上一个中年男人。
“宛老师。”
宛树鹏右眼肿得老高,一大块乌青,看到许青菱,捂着眼角讪笑:“青菱啊,听宛月说你考上了浔大的专科啊,你什么打算啊?是复读还是去上大学?”
宛树鹏是宛月的父亲,也是她们初中时的语文老师。
许青菱假装没看到他眼角的乌青:“我打算上大学了。”
宛树鹏咧嘴笑了:“浔大专科有什么好读的?宛月考上浔大本科,我都打算让她复读一年,然后考沪市的大学。你不如跟宛月一起去江科复读,学费一分钱不用,还发奖金!”
江科是去年新成立的私立中学,正在全市招复读生,给的奖金十分丰厚。像宛月那样考上本科的去复读给5万,上了专科线的去复读也有1万。
听到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语,许青菱只笑笑:“我又不是读书的料,不像宛月那么会读书,有个专科念已经很满意了。”
这话听得宛树鹏极舒坦,眼角的乌青都没那么疼了,一脸自得的笑:“我们家宛月确实读书上有天份。”
只要去江科复读,签下协议就能拿5万块钱。一年后,直接考沪市的大学,两全齐美,多好!
宛树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冲着钱去的:“宛月要是能在沪市读书,以后直接留在那多好,说不定到时候像你姐姐一样出息!”
上辈子宛树鹏在外头做生意亏得精光,还欠下赌债,逼着宛月去复读,拿那5万块的奖金。宛月自然不肯,她想上大学,可惜上头有个姐姐在读大学,下头还有个读高一的妹妹,家里哪来的钱给她念大学呢?
晚上宛月拉着她一起去落星河。宛月哭,她也陪着她哭。
两人都是橡树村的,从小一起长大。宛月漂亮,学习好,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在学校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沈栾应该很早就喜欢宛月了,少年时期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才是人到中年捂在胸口轻易不肯示人的朱砂痣。
那天晚上,看宛月哭得那可怜,许青菱下定决心,早点出去上班。
“宛月,你去读书吧。我可以赚钱供你读!”
宛月凝着泪眼看着她。许青菱以为她不信:“我说真的,我吃住在家里,花不少几个钱。钱都可以攒下来给你交学费。”
那时候,她把宛月当成是她少女时代最好的朋友。她是真的想帮宛月。
没过几天,宛月突然来到店里,告诉她,有人愿意出钱给她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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