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司一直是帝王的刀剑,但因着怕刀剑伤害自己,帝王对其也是敬而远之,好不容易因着联姻愿意接纳上清司驻守宫门,结果天子脚下,国舅老来得的嫡子,竟就这么夭在了妖怪嘴里。
这让上清司进驻宫门的过程又漫长了起来。
帝王坐在龙椅上,左下首站着国舅爷,右下首站着昱清侯,场面实在不轻松。
“若上清司当真能守好宫门,微臣自然无二话。”张国舅痛心疾首,“但陛下,老臣如今以骨肉亲血替您查验了,上清司并不值得信任。今日能疏漏我国舅府,他日就能疏漏宫闱,末了还要说他们是天赐的本事,不欠着谁的,当真十分狂悖。”
聂衍垂眼听着,没什么反应。
上清司得罪的人太多,每年都会被人这样告状,一开始他还有心争辩,到现在反而是选择了沉默。
说多错多,不如听天由命。
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殿上多坐了一个坤仪。
坤仪从进殿开始就得了恩赦坐在椅子里吃瓜果甜心,小嘴一鼓一鼓的,似乎没在听他们说话。
但当国舅将话说完,她吐掉嘴里的果核,嘻笑道:“国舅爷刚知道了妖怪可怕,不能失防,理当劝我皇兄加强戒备,保重龙体才是,这怎么反过来劝皇兄摒弃上清司,撤掉守卫,岂不是更将肉往妖怪嘴里送了?”
国舅一愣,抿唇道:“天下道人的归处又不止一处上清司,微臣听闻京郊外的夜隐寺,高人甚多……”
“倚仗多年的上清司不值得信赖,外头山上的寺庙倒能让国舅另眼相待?”坤仪挑眉,又咬了一口芙蓉卷,“国舅爷当这是皇宫大内,还是自家后院?”
张桐郎微怒,侧头想瞪她,却被坤仪反瞪了回来:“据本宫所知,国舅府上养了不少道人,想必就是从那夜隐寺里来的,才能让国舅如此推崇。可昨夜府上出事,那些道人似乎也没有一个派上用场。”
“若说上清司是未曾巡逻到那条街,有所疏漏,那国舅府上的道人就是在场而无一用处。这样的人,国舅也敢举荐给今上,安的是什么心?”
牙尖嘴利!
张桐郎气得够呛,朝帝王拱手:“我张家世代忠良,嫡女嫁与陛下二十载,育有两位皇子在侧,于社稷是何等的功绩,公主殿下难道还能质疑我张家忠心?”
“倒不是质疑,而是国舅爷说话不讲理,理说不通,就只能从情来断了。”放下点心,坤仪叹息,“国舅丧子心痛,本宫和今上都能体谅,但也该就事论事,不可凭着情绪任意攀咬。”
分明是上清司渎职在前,倒说他是攀咬。张桐郎脸色难看极了,瞥一眼上头的皇帝,却明白自己这一遭应该是没了胜算。
上清司今时不同往日,有坤仪公主这个纽带在,今上愿意多信任两分,倒不像之前那么好践踏。
“好了。”看了半晌热闹的帝王终于开口,“国舅丧子,朕自当抚恤,也会着令上清司加强对官道附近宅院的巡视。”
咬了咬牙,张国舅想再说几句,眼眸一转,终究还是忍回嘴里,给上头磕了头,闷声退下了。
坤仪这才放松下来,笑眯眯地将手里点心分了帝王半块:“皇兄不必担忧,臣妹去上清司查看过,他们有十分厉害的法阵,只要往宫门外头一放,皇兄便可高枕无忧。”
帝王接过点心,倒是没多说什么,只又看向聂衍:“爱卿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无话,可是有什么心事?”
聂衍拱手:“臣请陛下先恕臣冒犯。”
帝王很大方:“你但说无妨。”
站直身子,聂衍道:“先前陛下卧病之时,臣曾在上阳宫发现不明来处的法阵,虽无大害,但臣忧其动机。”
帝王一听,脸色顿变,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盯着聂衍的眼眸:“爱卿早先怎么不报?”
“区区法阵,未曾对陛下有害,臣不敢贸然惊扰陛下。”聂衍回视他,目光坦然,“但今日,国舅想让陛下撤走上清司之人,臣才想起此事,觉得甚为不妥。”
宫内守卫森严,但缺少懂道术之人,一个法阵落在上阳宫,所有人都无知无觉,还有人想让他继续聋着盲着,这就太可怕了。
帝王抿唇,捏紧了桌上张国舅的请安折子。
坤仪瞧见自家皇兄脸色几变,知他是动了真怒,便道:“这几日臣妹得闲,皇兄要是无暇顾及宫闱,臣妹可以带着人清查一遍,替您瞧瞧四处有何不妥。”
因着她体质问题,先皇在她十二岁时便给她寻了个道法师父,虽然坤仪娇气,不曾好好学,但到底是比他这一窍不通的要好得多。
帝王神色缓和下来,倒还打趣:“你俩刚成婚,就整日地替朕奔波,要是耽误了子嗣可怎么是好。”
坤仪嘻笑:“不着急,还早呢。”
聂衍垂眼,这才想起,他俩只是同房,并未行夫妻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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