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双眸,眼波一漾,竟直撞入人心里,卿尘刹那有些恍神。
赫然便是那个人,温文尔雅含笑的唇,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懈可击的风仪,一言一笑,令人如饮甘露,如沐春风。
却不知这时,他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她伸出手,让元修过来。元修小时候调皮爱闹,长大后性子却渐渐安定,尤其封王之后时常跟随皇后,倒叫不少人私下议论,小王爷形貌像湛王,脾气秉性却越来越肖似皇后。
卿尘将元修打量一会儿,问道;“皇伯母想让你这几天搬来含光宫一起住,你愿不愿意?”
元修上前牵了她的手,仰头笑道:“能跟随皇伯母身边,我当然愿意。”
“那便好。”卿尘颔首,便带他往殿中走去,元修突然问她:“皇伯母,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卿尘却一笑不答,只说道;〃方才去请你的那个侍卫冥执,你可认得清楚?“
元修道:“我认得他,他是含光宫的侍卫统领。”
卿尘道:“那你记着我的话,从今天起,若不是和我一起,或是冥执来带你,不要跟任何人离开含光宫。”她在凤案旁坐下,轻轻击掌,两侧垂幕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几个青衣宫女,跪至面前,“这几个宫女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如果不是她们送来的东西,记得不要吃。”
她平稳的话语终于让元修觉得诧异,不解地扭头看向她,她问道;“记住了吗?”
孩子清澈的眸子隔着凤案倒映在卿尘眼中,秋水无痕,静如薄冰。“记住了。”元修抬起眼睛回答:“那这几天我还去临华殿听说师傅们讲课吗?”
“暂时不必了,你跟着我,我这里有很多书你可以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好。”元修答应着,对卿尘展开一个干净的微笑。
日头的光影照进金漆殿门,却几步之遥便停滞不浅,一半明光渐静渐暗延伸进华柱垂幔,大殿幽然森凉,一如往日。
清墨的气息带着微苦的松枝香味,一幅冰丝笺纸垂下低案。元修收了最后一笔,抬头见皇伯母仍是站在那里,此时放下手中一卷医书,却在案前缓缓踱步,双眉微锁,仍是遇到了不易开解的难事。
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叫道:“皇伯母。”卿尘转身,元修关切的道:“你坐下歇会儿吧,站了这么久会累的。”
卿尘笑容中露出些许疲倦,扶着低案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他写的字,问道:“是哪位师傅教的?”
元修道:“我临摹的是皇伯父的字,不过,还不是很像。”
卿尘道:“为什么临摹皇上的字?”
元修道:“皇伯父的字有气度。”
卿尘闻言便淡淡一笑,执起笔来,将整幅笺纸抬手一拂,牵开云袖,随笔落墨。
元修见她笔下所书:
魔道崎岖路难通,明日青山又几重,
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
这几句还是清隽正楷,下面笔锋忽转:
势似奔雷,威震山河动,剑如白虹,山鞘追元凶。。。
如冰似雪的纸面上乌墨分明,一气行书龙飞凤舞,纤毫之下,转折孤峭,险峻处力透纸背,最好一笔带出决绝锋芒如刃,铮然迫目而来。卿尘写完后扬手便将笔掷回案上,凝眸看过。
那字中气势几将元修震住,片刻才道:“皇伯母,原来你的行书写得和皇伯父一样好,我见过这几句词。”
卿尘诧异抬眸,元修道:“我在父王的书中见过,原还以为是皇伯父写的呢。”
“哦。”卿尘眉心淡淡一拧,当年初到湛王府,她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将这一首词何止临摹了千百遍,这手字便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此时回想,曾经在湛王府的那段日子原来是那样轻松和快乐。没有任何目的,甚至混沌迷茫的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可以无所顾忌地对待周围的一切,直到变成了这世界的一部分,一切从此改变。
从此贪恋痴嗔由心生,大千世界,万相如幻。
卿尘垂眸看向自己张扬跋扈的字,从昨日起心间一股仄闷之气随这笔墨尽出,长袖静拂,自案前站了起来。忽见一个内侍惶急奔进殿来,近前跪倒,匆忙间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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