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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远自诞生,就注定了要走进世界的黑暗面,和沼泽纠缠一生。于荧就像湿地里长出的一株睡莲,中通外直,出淤泥而不染。他爱她的纯真无邪,爱她的坚定与灿烂,也爱她会将沼泽得不到的友好分给他一点点。可他是沼泽的镜像,也是同属西极星的人,注定无法成为江宁那样的存在,用纯粹的措辞表达缠绵悱恻的情谊。
等到达尼莫点附近的云层,宋远下定了决心,把遮脸的黑面巾加固些许,毅然决然跳进苍茫的雪幕,落在冻得僵硬的沼泽身边。
沼泽见此,用不甚清楚的口舌撕心裂肺喊道:“你来干嘛??主人!!!救我!!!”
“阿荧,不怪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你的选择是对的。”铺天盖地的暴雪中,宋远的声音如同夏日晴空:“只是这些事情,本该是我来做。”说完,宋远从腰里掏出手铐,分别铐住自己与沼泽,像拎一截哑铃轻而易举拎着冻得失去知觉的沼泽,慢慢靠近于荧的极光。
漫天飞雪中,幽蓝极光不断变幻各种形状,扭动着死亡的舞步。宋远被黑色的武装包裹,像以身犯险的玳瑁猫,虽与夜色黑暗融为一体,那双眼睛却如同火把亮得耀眼。于荧第一次认真地看宋远的眼睛,它们坚毅,明亮,充满正义。宋远慢慢穿过修泽的保护区,本该像沼泽一般,冻成人形冰棍,动弹不得,可他身上却绽放出一层明艳的火光。
宋远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扯去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与修泽,沼泽一模一样的面孔,他冲于荧微笑:“阿荧,做你认为对的事,不要回头看。”说完,宋远拎着沼泽,十分潇洒地跃进诡魅的幽蓝极光中。
随着一声沉闷的火星熄灭声,幽蓝的极光由下而上咻得腾飞,一片惨白的烟雾像一张燃烧的纸张,瞬间跃上高空。在即将变成满天星河里的一抹时,惨白的雾气仿佛被看不见的棍子打散,从半空炸裂,细碎的荧蓝色星点纷纷扬扬,像秀容府的金色铁花碎屑,一颗一颗坠落在实心的海冰面上,快速熄灭,与黑夜融为一体。
于荧伸手,在暴雪中接住一颗坠落的蓝色光点,很冰,很凉,和秀容府那冒着热气直冲面门的滚烫温度截然不同,可它们却有一种殊途同归的美。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她头上,她伸手一摸,是一块黑布,背面白线绣着一串陌生而特别的字母数字组合:“YY0069”。
看到编号的那一刻,一些尘封的记忆跨越无数时间,再次唤醒她心中早已落灰的片段。
修泽拿着数字卡片,坐在带着锁链的小鱼茔面前,捏着声音说:“这几个数字,你最喜欢哪几个呀?”
“0、6和9吧,0看起来圆圆的,很完美,而6和9像一对鱼伙伴,圆圈是头,弯钩是尾巴。”小鱼茔应付地指了指,然后对着修泽手里的大虾仁止不住流口水:“我总觉得把它们放在一起时,它们是最开心的。”
“你从哪里看出这俩数字是开心的?”修泽疑惑地问。
趁修泽不注意,鱼茔把装着虾仁的碗抢到怀里,一边吃一边解释:“你看,它们形状互补,不分你我地追逐着彼此的身影,走过的路线组成一个圆满的圈,看起来多快乐呀!”
修泽无奈地笑:“你们鱼的脑袋真的是……”
看着手里的黑布,于荧猜出这个东西的由来,心里十分酸涩。缉毒警,真实面孔不会示人,一旦示人,那便意味着他已经牺牲在自己的责任中。而他的血脉,会让曾属于他的警号无限重启下去,可宋远的警号再也不能重启了……
西极星两个属性相反的灵魂同时死去,分裂出新的灵魂碎片也都互相抵消,既不回归本体,也不再重新投生。修泽仿佛一个失去悲喜的空壳,用悲悯的眼神不停在于荧流泪的脸上逡巡。
幽蓝极光消失,天上不再降下鹅毛大雪,修泽手持权杖收起自己莹白的封印。他握紧权杖的末端,以双脚为圆心,用夜明珠在冰面上划出一个圆。圆圈线条合并的瞬间,巨圆绽放出黑蓝色的光华。光华散去,圆圈内的冰层原地消失,修泽坠入大海,溅起大片的浪花。
极光已经熄灭,于荧看着黑洞一般的冰面,又想起宋远那双火炬一样的眼睛,忍不住难过。气温逐渐回转,之前冻住的冰面越来越薄,于荧灰溜溜转身,坐在救生艇里的江宁身穿橙色反光救生衣,正向她伸出通红的手。
于荧上船后,江宁喊了声热,说着就要把自己的上衣撩起。于荧知道,这是生命被冻死前的反常脱衣现象,她硬是把他撩起的毛衣拽了回去,恶狠狠警告他不准再碰衣服。随后她捂住江宁冰冷的双手,一边哭,一边往他冰凉的手心里呵气:“宋远他……”
“能制约沼泽的,只有同根的宋远,这是他的责任。”江宁把悲伤的于荧整个拥进怀里:“不哭。”
于荧抱着江宁,抽泣不止:“我差一点……差一点就伤到你了……”
“但是你震慑了西极星,他害怕你让这个世界重新进入冰河世纪,才拼命找理由稳住你的情绪。相信在短时间内,他们都不敢向大□□意兜售毒品了,缉毒警们也可以暂时和家人团聚。”江宁温柔地哄着。
“你冷成那样,怎么有力气把船划到这儿的啊……”于荧拧了拧汽艇的油门,发现油箱早就空了,江宁是靠备用船桨划过来的。一想到他要在信号微弱的大海里,靠着北斗七星和自己的极光辨别方向,于荧就忍不住心酸:“算了,这船我们不要了,完了赔申城一只,我驼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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