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49部分（第1页）

关于长生汤太上皇也问过张果老。张果老说，长生汤是道家的不传之秘，但听说有人在用婴儿做汤引，这就禽兽不如、天理国法难容了。如此邪门之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张果老一席话让太上皇大为惶恐。

自己喝的是不是这种汤呢？

太上皇很矛盾。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九章　风雨如晦　鸡鸣不已（2）

喝这种汤时会有二个睿宗、太上皇出现，一个是邪恶的睿宗、太上皇，一个是正气凛然的睿宗、太上皇。邪恶的睿宗、太上皇说，喝吧喝吧，喝了这种汤你就延年益寿了，就长生不老了。你看你看，现在你不是精神气都大有好转了吗？你的内养功不是大有长进了吗？我命在我不在天！喝吧，继续喝，喝下去，坚持喝，你就通奇经八脉，通大小周天，就能踏云梯、驾祥云，走上成仙的康庄大道了。更何况，你喝的并不是那种用婴儿作引的长生汤啊。有人告诉过你喝的是那种汤吗？没有？既然没有就不是。既然不是还怕什么？喝吧喝吧，长生不老在等着你啊。而且，你是皇帝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唐皇帝，至高无上，喝什么不行？谁敢说不行？于是各州县呈报奏章说有婴儿离奇失踪时，邪恶的睿宗、太上皇总是置之不理，甚至还派出禁军暗中保护买卖婴儿的人贩子。正气凛然的太上皇说，这种汤喝不得，伤天害理。喝这种汤，其如禽兽者何？枉你还是大唐皇帝、太上皇。你以为你至高无上，就可以破坏纲纪法度，破坏天理人伦吗？而且，你自己的孙女都差一点被做了长生汤引啊。真想不到为了所谓的长生，慈悲为怀的你竟变得如此铁石心肠。如此没有怜悯心之人，纵能长生，又有何用？

正、邪二个睿宗、太上皇的争斗拉锯让李旦身心疲惫，加上李隆基和太平公主姑侄的明争暗斗，李旦更是忧心忡忡，人变迅速衰老了。都是当皇帝害的。太上皇才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花白，肌肉松弛，容颜枯老就像七十岁。长生汤虽然还在喝，但作用却是越来越弱了。

“太上皇，公主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内侍小声说。

太上皇没应。

“太上皇，公主到了。”内侍加大了声音。

“哦，到啦？谁到了？”太上皇还没回过神来。

“是公主到了，在门外候着呢。”

“哦，是公主，快叫她进来！”太上皇终于回过神来。

老内侍应了一声去了，一会儿带着太平公主走了进来。

太平公主见到太上皇时吓得不轻。旬日不见，太上皇形容枯槁，须发虬结，居然苍老成这个模样了，太平公主又心疼又可怜。

“大家①……”太平公主眼里含着泪水。

“令月，坐。自家兄妹，不要那么多礼数。”太上皇指了指椅子，声音滞涩萧瑟。

太平公主坐下来，说道：“大家近日还在吃长生汤吗？睡得可好？”

太上皇叹了口气道：“吃啊，但好像没有以往那种效果了。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好，老做恶梦。”

“大家你是想多了。既然做太上皇了，就应万事放下，万事放下才会心地宽，心地宽才会身子好。忧心伤神，长生汤也没有用啊。”

太上皇一声长叹：“你说我能不忧心吗？本来以为这皇帝不做了，会省去好多烦事，一心修仙，但不行啊。韦氏一党刚除，国事刚上正轨，内政外事千头万绪，这头按下那头起，我虽是太上皇了，但心忧其政，国事终是不能忘，重大事项仍要与三郎②共同兼理。令月啊，我知道你要强，抱负远大，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平平安安地享受这荣华富贵不好吗？”

太平公主没有回答。对这哥哥，太平公主不知说什么好。拎着脑袋夺来的帝位，说不做就不做了，天下真是没有第二个了。好好的皇帝不做，在这深宫里孤独寂寞，岂不老得快？权力就像*，用着的时候使人容光焕发，一旦没有了，人就会整个蔫下去。而且，谁说女子不如男了？母亲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母亲在位二十二年，大开科举，劝课农桑，薄赋徭，禁浮巧，广言路，其文治武功，哪一点比男人差？三哥③不是说过“则天于朕躬为慈母，于士庶则为明君”吗，又为慈母又是明君，有何不好？

“算了，不说这个了，烦。”太平公主对这个问题已经厌烦。

“烦也要说，”太上皇咳了几声，语重心长，“令月，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哥处心积虑，即帝位以来，年号一年就用过三个，‘*’改为‘太极’，‘太极’改为‘延和’，为什么？无非是期盼你们姑侄和睦啊，而大哥最终决心‘传德避灾’心思亦不过如此。”

这不说还好，可一说到“传德避灾”，太平公主气就上来了：“‘传德避灾’不是不好，但也要看传给谁！不是我说大家，大家本来春秋未高，方为四海所依仰，何须‘传德避灾’？何况，‘立子以长不立幼’，‘国家安则先立嫡长，国家危则先立有功’，现在国家安定，为什么不立嫡长反立幼？”

太上皇叹了口气：“令月你还是对此耿耿于怀。大郎李成器不以万乘为贵，对这帝位根本没有兴趣，这你不是不知道。而且大郎性情憨厚温和，缺乏处事的刚果和魄力。如果硬是立其为储君或皇帝，不但会害了他，也会害了大唐社稷，殷鉴多矣，为人君者，不能不察啊。退一步说，大郎如此性情，如果有强臣真心辅助，或者可以守成，但开拓则不足了。而今我大唐，宫室多年动荡，积弊丛生，没有大刀阔斧、披荆斩棘之刚果和魄力，不可逆转，太宗皇帝开创的‘贞观之治’亦不能上承。而三郎诛凶定乱，安我宗庙社稷，天意人事已是具备，以大唐社稷宗庙计，当是立嫡以贤不以长了。”

由于激动，太上皇一串长话说完就咳了起来，脸憋得通红。太平公主忙给他捶背，一会才缓过劲来。太平公主看着太上皇瘦削的脸，于心不忍，便不辩驳。其实事已至此，辩驳又有何用？不错，三郎李隆基是果敢坚决，但这果敢坚决对于自己有什么好处？果敢坚决就是犟，就不好控制。李隆基曾经是自己疼爱的侄儿，自小对自己言听计从，但人是会变的，当了皇帝更甚。皇帝羽翼渐丰，自己就是他的掣肘了。一山二虎，任谁也是不能容忍的。皇帝羽翼渐丰，第一件事就会除自己的党羽。没有了自己的党羽，如何斡旋朝局？而更重要的是，自己培植党羽，就是想有朝一日，像母亲一样，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太平公主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母亲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以前设计杀薛怀义，铲除酷吏来俊臣，诛母亲男宠张昌宗、张易之，诛韦后、安乐公主，把殇帝李重茂从御座拎下来，那一件不显示出自己的机智善谋和雄才大略？就说诛韦后、安乐公主一党吧，单单李隆基他行吗？不行，绝对不行！

这些，太平公主懒得说了。

说也没用。

她要用事实来证明。

七月四日，还有二天就到了。到时……哥哥就虔心修仙，安享天年吧。过了七月四日，大哥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第三十九章　风雨如晦　鸡鸣不已（3）

想到这，太平公主叉开了话题，和太上皇拉起了家常，又说了一些修仙的奇闻以及喝长生汤的好处，说得太上皇心神稍松。太平公主说：“大家啊，长生汤是好东西，你看我，现在不是仍保持着娇艳的容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