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谷有些自恋地感叹道。
不过还应当先找一个实验对象来。
上一次那些小动物突然爆炸的场面给席谷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所以他不准备直接把这滴血液投放到人类社会中,而是要再找一次自然界的动物。
尽管这一次席谷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但还是谨慎为妙。
他想了想,开始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
“饥饿……”
“痛苦……”
“疲惫……”
就像是被这几个词语包裹着的,把形容词具现化为生命体后的产物一样,它瑟缩着身子,混混沌沌,迈着蹒跚的步伐,行走在秋风中。
它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也无法像人类那样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它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还是得尽力活着。
前者是现实,后者是基因层面的要求。
一只眼睛已经瞎了——那是前几个月被好事的孩童用石头打破的,另一只眼睛则糊满了秽物、血与赃物遮蔽住了视线,只能看见前面很小一块地方。
左前腿残缺不全,左后腿则断了半截,这导致它只能趔趄着半边身子走路。但即使如此,也要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因为鼻子会闻见味道。
——人类的味道。
那是有别于垃圾的臭味、花草的清味、食物的香味之外的,独属于活着的人类的味道。那种鲜活的味道。
同时也有别于狗类同胞、猫、老鼠、鱼之类身上的气味,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人类所独有的气味。
非常微妙,却能够辨认。
它对这种气味的认知经历了几个转变,一开始在主人家的时候,这种气味象征着无害、温柔的轻抚,会让它不由自主地靠近并安心地歇下来;
后来被移置到郊区的小院时,这种气味象征着抽打、怒吼、严厉的训斥,让它只要一闻到就会生出暴躁的情绪;
等到被抛弃以后,四处流浪之时,这种气味象征着伴随谑笑而来的石块、突如其来的杆钎、死亡的阴影以及痛苦的回忆,令它一嗅到就会汗毛直竖,夹着尾巴退避三舍。
而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它只能在闻到气味的同时尽量收缩身体,静止不动——这样至少能减少一些人类的注意,避免受到更重的伤。这是它的生活经验。
人类那种微妙的气味一直没有变化,但它的认识却在不断改变。
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生命正一丝一毫地从身体里离开,它不知道这种状态叫做“濒死”,但它本能地对此感到畏惧。
尽力活动着尚且保持完好的右边两只腿,但无论怎么活动都只能摔倒、再爬起、再摔倒、再爬起……直到难以动弹,身体在冷冽的风中摊开,等待死亡的到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了。
这是人类的脚步声。
然而——或许是因为临死前嗅觉系统已经被彻底破坏了,明明那个人类就停在它身边的,但它却闻不到那种人类独有的“气味”。
它的头脑还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矛盾之处,更何况现在的它已经到了生与死的边界,所以更对此难以理解了。
只剩下一片混沌。
男人轻笑了起来。
“真是幸运啊……你居然遇到了我。”
清朗的声音。
然后,它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了起来,身体被包裹在温暖的怀抱之中,这让它想起了一开始在主人家的日子,那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被抱着的。
于是它静静地,安心地,就此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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