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他想,难道是我醉了,我真的醉了吗,我是这样容易醉的人。他这样想,就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他心里想是三逢,也有着怨气,说,干甚。人却不说话,只是更有劲的拍了他。子轩生气的讲,三逢,你干球甚哩。人却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子轩就见眼前的一只手,白森森的全是骨。他一时大惊,浑身颤抖一下,人就清醒了,他猛得转过身,却见面前是与自己一样的个人,说,你是谁。那人咧嘴一笑,说,我是你,我是我。了轩就晕了。
三逢来看子轩时,手里提了一篮花,见屋里没人,就把花放在了他床上,嘴伸到子轩耳边讲,子轩,还病哩。子轩睁眼看看他,又闭上了。三逢说,你还装球甚了,快起来吧,你再不起来,人韦总可把夏莲联系上走了。子轩仍是闭了眼。三逢讲,如果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别人夺了,这男人还有屁的出息。子轩就恼怒了他,说,你不也喜欢着夏莲,你有甚的出息,你还是大款哩,我可是甚都没有,你少来这一套。三逢也不恼,仍笑嘻嘻的,说,你看你发甚火,好好的就生病了,让夏莲急病了吧,你这个人,也真是心胸狭窄。子轩讲,我心胸狭窄了,我咋就心胸狭窄了,你出去吧,让我独个儿好好休息休息。三逢哈哈的笑,说,我这就走,看看你吧,你看你兴的那个熊样,病吧,越病越牛逼了。三逢就往出走,他是边走边说的,他说,球事,夏莲人约我去她的旅游区呢,两天后就走,本来叫你一块去的,看你病的厉害,那你慢慢在病床上躺着呗,我为这事,前几天刚买了辆新车,今天才上上牌照,你慢慢睡吧,睡上十天半个月的,没人会来打饶你,哥们再见。子轩还强装着,似乎漠不关心,见三逢真走,就一骨碌爬起来,说,好了,好了,今天就出院。三逢说,那是你的事。
子轩死气白赖的要跟三逢走,三逢却没带他,说,人没邀请你,我也不敢自作主张,你还是打电话问问吧。子轩到底没有与夏莲打电话,他的心里没底,说是爱着人家,毕竟未曾表达,也未得到人家的答应,平白无故打电话,那是个啥嘛。他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三逢开了车离去,而他心里是痛苦的,这种情绪又不可告诉别人,只能憋在心里慢慢消化,直到有一天成为空白。子轩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早晨起来跑步,然后去敬士亭听戏,少了夏莲的剧社,很有些泛味和寡淡,气氛也不如先前浓烈,人们散坐在亭周围,胡琴师漫不经心的演奏着,一些票友高一声低一句的唱,园里湖水边上的鸟就扑拉拉的飞。子轩茫然的看着飞在空中的鸟,想它们是飞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去到夏莲的旅游区。夏莲现在又在干甚呢,她会想我吗。子轩整个人看上去就有些痴痴雾雾的。
敬文是悄无声息的坐在了子轩身边,他轻轻拍拍子轩,是让子轩激灵灵打个冷战,他说,谁呀。敬文就笑,说,子轩,你这咋地了。子轩说,没啥,没啥。敬文掏出根烟给他,讲,没事,你打甚哆嗦。子轩讲,我冷么。敬文便讲,这热的天,你会冷,没病吧。子轩说,有病,有病。敬文就乐,抽烟抽烟,你这状况,很让我吃惊的,你多久成这模样的。子轩就站起身来,他说,市长大人微服私访呢。敬文讲,坐,坐,坐,少扯淡,我这好不容易出来遛遛,别总讲让我扫兴的事,谈谈你的真心话。子轩就重新坐下来,说,真心话呀。敬文点点头。子轩说,你可是吃胖了。敬文便呵呵的笑,讲,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不会说说别的,比如你和夏莲的事呀,你的工作呀。子轩就失望的讲,你想听这呀。敬文说,对,就这。子轩便唉声叹气,嘟喃道,富比不过商人,闲比不过农民,夏干三伏冬干三九,没有尊严没有双休。敬文呵呵一笑,你说顺口溜呢。子轩却仍旧讲,看领导的眼色,想领导的饥渴,为领导当牛作马,给领导寻欢找乐。敬文的脸色慢慢就变了,讲,子轩,你的牢骚不少嘛。子轩忙呵呵的陪笑,说,我随便讲讲,没啥意思。敬文就冷笑,说,子轩,你这还是没甚意思。子轩就忙掏了烟给敬文,说,别想多了,别想多了,我讲我呢,你咋想到你自个儿身上了,你又不是我说的那种领导。敬文呵呵一乐,说,我是多心了的。就接过子轩递过的烟来。他讲,你讲,继续讲。子轩就说,国家的主人,老板的奴隶,工作的机器,双休没戏。敬文讲,你咋又扯到双休上了,子轩便腾的站起来,说,我的市长大人,你还要熟视无睹吗。敬文便愣了,他说,你什么意思。子轩讲,把厂都迁到县城,可工人的吃穿住行,你管过吗。敬文讲,这又咋了。子轩讲,不是停水,就是停电,我们是到了上甘岭了。敬文忽的坐起来,在地上走几步,又坐下,说,讲,你继续讲。子轩却默不作声了。敬文就起身走,他说,子轩,我会细细调查的。然后,他便离开了敬士亭。身后是响起了琴胡声,台上有人在唱,梓童你只顾宠女婿,不管咱皇儿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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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逢打旅游区回来,十分得意,仿佛做了一回仙,人看上去很是精神,巷里多为有钱人,出门旅游的不在少数,象三逢这样,却实是少见。子轩是嫌恶着,拿了冷眼看他,也兼没让自己去,心里窝着一把火,恨不能生吞活剥他,而三逢浑然不觉,牛逼哄哄的,他说,艺术家,还画妇人像哩。子轩白他一眼,哼哼冷笑两声说,牛逼甚,不就去了夏莲弄的旅游区一下,看了个甚。三逢说,那莲活脱脱的,盘子大的象头牛,又是长在旱地上,也只有那地方才有,活该夏莲要发了么。子轩说,她不是跟着任琳混嘛。人任琳行,她怕危险。三逢说,你懂个甚。日日在流水线上熬,你是颗螺丝钉哩,你哪懂那多的道理。子轩呸的吐一口唾液于地上,说,狗眼看人低。
三逢说,你不要不满意,我知你有多少斤两,别老拿自个儿当个人物。你看看咱巷里,哪个人提留出来,他不比你强,人才是人物哩。子轩又呸的吐了一口,讲,你个狗日的,老作贱着个我,你球不就有几个钱嘛。三逢呵呵一乐,说,你看你就象个木乃伊似的,咋,刚出土呀。这是什么时代,资本时代,有钱了,他才可以叫人物,钱是啥,资格、实力。别老钻在画纸堆里,也要看看自己走的路嘛。你看人周兰坡,现在,一尺画都两千了,你有人那水平吗,别不服气,钱就是档次,社会地位,你行,也不用当那个烂工人了,不要不开窍。子轩一时无精打彩,他让三逢说到了痛处。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十一
夏莲隔几日打旅游区回来,要组织巷里人去看一下,人说,夏莲呀,你那地方叫个甚,在哪儿呢。夏莲说,也不是我的,是任琳弄的。人们就想起来了,说,和运秋似的,写诗的那个女诗人吧。夏莲点点头,说,是呀。人们眼前就出现了那个永远洒脱而又年轻的女人来,说,这女子,真能折腾。夏莲也只微微笑,说,那地方好的很啊,成片的草原,还有大大小小的海子,一望无穷,清澈的溪水,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千奇百怪的石头,美的很哩。在都市活的烦了,郁闷了,去那地方走走,真个是心旷神怡。人就说,叫个甚。夏莲笑了说,荷叶坪。听的人就愣了,说,你是莲,那里是荷,是你的灵山福地吧,该你转运呢。夏莲又微微一笑,说,有空儿的话,不妨过去逛逛,散散心,放松一下自己。巷里是有很多人去的。偏夏莲就没有去找子轩,这让他心里压了块石头,一时沉甸甸的,想不通女人为何没来寻自己。闷归闷,子轩也不好找了去,徒让人笑话。这一夜,子轩是翻来复去难以入睡的,他把自己与夏莲相处的一幕幕仔仔细细的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起身寻了酒喝,一时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地上便睡了过去,老宅里的一只老鼠从洞里溜达出来,瞅了他吐的秽物,拿嘴吃了,也醉了过去,跌在了他的身边。
去的人回来,都说那地方好,更牵了子轩心中的伤痛,一个人就郁闷着,独自溜达到敬士亭上听戏,偏亭上也是谈去荷叶坪的人,心里更堵的慌。雨墨是拿了块石头过来的,他说,子轩,你过来,你过来,看看这块石头上是个甚。子轩就走了去,接过雨墨手中的石头来。雨墨说,从荷叶坪捡回来的,石头上隐隐有个图像哩,也看不清是个甚,该让夏莲瞅瞅哩。子轩一滴眼泪就叭的掉在了石头上,那画像竟清晰起来,活脱脱是夏莲在唱戏哩。雨墨说,夏莲,是夏莲呀,她咋会现在石头上呢,真让人百思不解。子轩把石头递给了他说,宝贝哩,好好保存起来么。雨墨就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该让你拿着哩,我要这有甚用嘛。子轩说,你收藏了那多的东西,又是一件很好的藏品呢,拿起来,拿起来。雨墨说,那我就拿走了。子轩说,没事,没事,你看你。亭上是又有了人在唱戏,少了夏莲的舞台,似乎显着有点儿空荡,子轩瞧着是感到有些伤感的,他痴痴的站在亭下,呆呆的望着台上的戏子,心里一时痛的很。
三逢从巷外走来,见他这样,知他心里想甚,说,你狗日的,永远就这德性,提不起放不下的,要有点烈性呀,你老这样,哪个女人会喜欢你嘛。不要想人夏莲了,想也白想,人又不把你当回事,你又图个甚,我要是你呀,早球拉倒了。子轩白他一眼说,咋,我拉倒了,你好继续下去。三逢说,你想甚哩,我球还发愁找个女人,你看我是你呀,我要钱有钱,要人样有人样,我怕啥呀。子轩说,你怕啥,你就是怕人夏莲不稀罕你嘛,我还不知道个你。三逢说,你知道个甚,就知把眼泪往人石头上滴哩。子轩就直了眼看三逢,说,雨墨向你说甚咧。三逢嘿嘿一笑说,人说甚哩,你甚也没说,我刚从古玩市场弄个根雕回来,雨墨就拿了块石头冲我讲,宝贝哩,你绝对没有见过。我说,啥,啥,啥呀。他就让我看石头,我拿了看,狗屁,不就一块圆溜点的石头嘛,上头啥都没有。可雨墨说了,石头上有夏莲的画像呢。我听说有夏莲的画像,心里是稀罕着人,就问,那人呢。雨墨就说,你让子轩把眼泪滴上去,夏莲的人像就出现了。我说,那你把石头给我,我这就让子轩滴眼泪去,雨墨就提出了拿我的根雕换他的石头,我说行,我这就让子轩哭去。子轩,求求你了,你只要滴上一滴眼泪,我请你喝一顿酒。子轩想半天,说,也行,但你的叫我伤心才行。三逢讲,这好说,让你伤心还叫个事,你是要呜呜的哭呢,还是哇哇的哭呀,你说吧。子轩说,球事,我会那么窝囊,我只要抽泣就行了。
奇迹是发生了,只要子轩滴一滴眼泪,那石头上的图案就变换一下,都是夏莲的。三逢就彻底的心服了,他是花了许多的钱,子轩吃一顿饭,他才肯掉一回眼泪,金贵的如金子般。三逢就受不了了,说,子轩,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还这么吝啬。子轩说,我咋叫吝啬,男儿有泪不轻掸哩。三逢说,得,得,得,你是个甚人么,又牛逼哄哄的开始了。别在我面前显派。一穷二白的个人。子轩就不爱听了,他说,三逢,你球富,有钱,可你花多少钱才能换我的一滴眼泪,以后,我也不用你请我吃饭了,你把吃饭的钱给我吧,你想看看石头上的人,那你就过来找我吧。那石头上的人像是不停的变换着,而子轩要的价却也是越来越高。三逢心里如刀割般的痛,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劲,是一次次的来。子轩说,这样下去,我也就不用上班了,这么大的个富翁给我钱,我还上球个甚班,不上了,我就守株待兔了。三逢听他说这话,只是嘿嘿的笑,象中了邪似的,仍一次次的来。巷里人就觉着怪的很,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夏莲的耳朵中,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终于在一天寻了三逢来找子轩,而子轩却一滴泪都掉不出来。他在夏莲跟前是没有眼泪的。
子轩对夏莲说,你不该来寻我哩,你寻我是甚意思么,你这样来,你是要笑话我,耻笑我嘛。夏莲说,我敢耻笑你,我耻笑谁,我也不敢耻笑你呀,你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这眼泪吧嗒往石头上一滴,那就是个人影子。子轩说,谁呀。夏莲说,我么。子轩就呵呵的笑,说,那还是你厉害,你都能上了石头了,那是人呀,还是天上的神仙,你不是人哩。夏莲愣一下说,你才不是人。三逢就说,你们两都不是人。两人就扭了头看三逢,三逢便点了烟慢悠悠的抽,抽完了,他把烟向空中吐一个圈说,我是说你们不是一般的凡人哩,你们那个神呀,让巷里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了。特别是子轩,传的快成了有特异功能的超人了。子轩就说,三逢,你呀,那张嘴,上下两张皮一碰,你就编出故事来了,你省省吧。三逢深深的吸上一口烟,说,我怎么是编故事,这可是很多人看到了的,我红口白牙的,咋会胡说八道哩,子轩,你就伤心上一回吧。这次石头上还出现了夏莲,我他妈豁出去了,我球把我的坐骑给了你,有夏莲作证呢。
夏莲说,听见了吧,你看你牛的,三逢坐的是甚车,你清楚吧,那是奥迪哩。三逢就向夏莲使眼色,他见夏莲没反应,又连连向她摆手,夏莲却直杵杵的冲三逢讲,你又是使眼色,又是摆手的,要干甚哩。三逢嘿嘿的笑,说,热,热嘛。夏莲说,你谝也不会谝,以为我不懂嘛,心疼你的奥迪哩。三逢说,不心疼,不心疼,我哪会在乎三二十万的个东西,二百三百万的,在我面前那也是个毛毛雨,我球在乎辆奥迪车,你滴吧,只要滴下一滴泪来,我二话不说,你把车开走,归你了。说完,三逢假装洗鼻涕,扭了头咬牙。他是心疼他的奥迪车,但为了博取红颜一笑,只能忍痛割爱了。可子轩却讲,你这大话又好讲,吹多大的牛,我也不会开车呀。三逢说,不会开,那你请人开呗。子轩说,我球连我自己的工资都按时开不了,我请人,现在人司机工资比工人高,我还得请得起,你逗我玩呢。三逢说,我逗你玩,我大老板,我,是随便开玩笑的嘛,不就一辆车,他妈的,我这亏大了。他后面的声音较低,夏莲仍是听得清楚,说,你亏甚哩,吃喝玩乐,哪回不是大几千的,哪一年又不花个奥迪,别抠门了,你是谁哩,北都大名鼎鼎的煤老板,连市长都让你三分哩。三逢说,你是说敬文,他让我,他是严于律已,也严于律人哩,他让我三分,是我畏他三分呢。夏莲说,不管咋说,那你都是大名鼎鼎的人,在北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三逢说,拉倒吧。我躲敬文还躲不过来呢,但我说一就是一,从不说二,今天我就舍出去了,子轩,你球滴吧,你不愿要车,我可以把车作价与你。子轩却始终掉不下眼泪来。
夏莲看着那块光溜溜的石头冲三逢讲,你又作弄我了吧,编了故事,让子轩在我跟前显派吗。三逢说,天地良心,我敢作弄你,我只糟践我自个儿,我也不敢作弄你嘛。今天子轩流不出眼泪来,是他不伤心,狗日的现在是得意着嘛,他牛逼起来了,看我求他嘛,我操,兴得他。夏莲说,别尽吹了。三逢就指天发誓的,说,我吹了,我就见了狗让狗咬我,见了小人让小人咬我。这世上就他妈属狗与小人教人害怕哩。算了,咱也不用他伤心了,让他高兴呗,我今天请客,咱上馆子去。子轩说,要去你们去,我心里烦的很,我要清净清净。三逢说,咱今天上饺子馆哩,你不去,那受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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