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上有珍珠一般的、湿润的光泽。
她像一幅不能亲手触碰的油画。
现在,画终于掉进水里。纸张打湿了、融化了。被他含进唇舌里。画中人却从画纸里挣脱,被他揉进身体里。
许许多多的油彩,是不能被描摹的欲和爱,凌乱地糅合,再交织出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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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竟认认真真地帮阿玲洗了澡。
她趴在浴缸里,昏昏欲睡,仍然是很脆弱、可以被轻易捕获的样子。他将她抱起来,换上干净的睡裙。
清醒过来时,阿玲发现周竟趴在床尾,正在帮她的脚趾涂指甲油。
她吓了一跳,他却仰起脸,轻声说“你醒了”,对她露出亲昵的微笑,很自然地吻了吻她的脚踝。
这个吻和他的笑容一样干净,没有任何附加的意义。
阿玲也看着他笑。
和所有陷入热恋的人一样,他们之间不再需要任何的对话,只是看到爱人的脸,就想要笑,心中生出天然的喜悦。
恋爱本身就是一种退行。
这样笑了一会儿,气氛又变得暧昧和胶着。
阿玲不好好地让周竟涂完指甲油,反而乱踢他、像小动物一样蹭他的脖子和下颌,让这张干净苍白的脸,也被涂满了鲜艳的红,变得乱七八糟。
周竟佯装生气,覆了上来,压住她的手脚,不让她再乱动。
她仰着脖子,假装害怕,身体却主动地迎合上去,眼睛和嘴唇都亮晶晶的,在等他吻她。
红是危险的唇印,是欲-望,是交织在空气里的红线。是她施加给他的颜色。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他并没有吻她红润的嘴唇,反而弯下腰,捉住另一只残缺不全的腿。
“这只腿也要画的。”周竟语气很温柔地、很周到地说。
他用手掌摩挲她的疤痕,一点点地,动作很轻。
无论多少次,这样的温柔,都会让阿玲怦然心动。他在跟她的身体对话,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她真的很美。
他在丑陋的疤痕上画画,认认真真地落笔。
她被他压住了,看不到对方在画什么,只看到年轻男人低下头,露出非常专注的表情。
她问他:“你在画什么。”
他说:“我想在这里写我的名字,你会生气吗?”
本来只是故意这么说,想要逗她生气,没想到她脸上竟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啊。”她说,“那我也要在你身上写我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手中的笔突然停住,转过身,用一种更为复杂的、接近于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她。
“怎么这么看我?”阿玲说,“名字写完了吗?我要来检查——”
周竟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字一句说:“你先闭上眼睛。”
她听话地闭上眼,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柜子里的门被打开,再
合上。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拿了出来。
不需要周竟再说“睁开眼”,她已经知道,他要给她的是什么。
周竟站在床边,表情既紧张又雀跃地,将崭新的假肢递到阿玲手边。
恍惚之中,她觉得他还给她的,是风筝的心,是小鸟被折断的翅膀。
她并不觉得快乐,而是被巨大的失落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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