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民百遗一,死了的,白骨露于野;活着的,顶风冒雪,艰难求生。
你说,这人口数量你不相信,还有太多流民藏进深山老林,并不在册。可心平气和去想,有几个贝爷能荒野求生呢?事实是,更多编外的人口,要么沦为了坞堡的佃户,要么沦为了世家大族鞭子底下永不翻身的农奴。
刘裕提刀入江湖,一路相逢:
王镇恶,亡国宰相的遗老后裔;
徐羡之,破落军户的流民子孙;
蒯恩,坞堡里容不得安身立命的米商之子;
虞丘进,北府军中,心灰意冷,黯然卸甲的百战老卒;
丁午,埋名剪径的陌路强人,全部自尊都书写在一张被人嘲笑的族谱里,没人能搞清他是否姓丁;
到彦之,空有蛮力却无处伸展的剔粪匹夫;
孙处,流落异国他乡的南朝细奴;
还有刘钟,家徒四壁,光天化日的闹市里,仅有的耕牛也被抢去烹杀,蝼蚁一样的小小佃户。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覆巢之下,南北二朝。除了蹦迪磕药的老爷们,所有人都在严寒的底层,挣扎度日。
这个年代的谄媚史书里,还有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汉武帝刘彻北逐匈奴后,游牧部落人口与中原农耕人口的比值,是一比三十三;东晋司马家偏安一隅时,此时二者的比值,变成了1:3。4。
古时人口,常常意味着战斗力。
战斗力十倍爆表的游牧,势要南下中原——不全是因为冷,大概是因为冷:
整个天下,都陷入了寒冷的撕咬时,不只南朝汉人苦寒彻骨,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也在忍受着同样的劫难。
边境的莽莽草野,在第二次小冰河期时,已经不适宜人类居住。
前秦氐族,后秦羌族,先后攻入关中,占有长安。
鲜卑族人,北魏拓跋珪,从前的北都在盛乐,而后向南拓土千里,另以平城为南都。得陇望蜀,魏主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后秦的洛阳;
几个复姓慕容的,在汉土前后建立了多个燕国:慕容垂定都冀州中山城,慕容德定都青州广固城。
塞马猎猎,屠刀高举,寒潮里,游牧纷纷杀入中原!
而此时,北境边塞,黄河东西两岸,同一个民族,两个不同部落建立的国家,正要经历一场对赌国运的大战。
连年大寒,今年犹甚;
九秋十月,黄河上冻。
这是一场冰天雪地里的豪赌,双方都掏空了各自的全部家底;
胜利者,将拥有统一北方和饮马长江的唯一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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