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二十五年,惊蛰。
西陵一族之案,历经都察院严谨审查,转呈清秋阁复审,终至紫宸殿前,静候天命。
皇帝细览万卷卷宗,深思熟虑,对西陵氏及其党羽之惩处,终有定论。
念及西陵先祖为岳国建功立业,皇帝遂颁下圣旨,自紫宸殿庄严宣告——西陵一族虽犯下滔天大罪,然念及先祖功勋,皇恩浩荡,特赦其死罪,以彰仁政。然法不容私情,故将西陵全族贬为庶民,流放至边关苦寒之地,永世不得重返瑞京,亦不得再入仕途,以示严惩。其家族之产业,悉数归公,以为天下戒。
至于涉案之其余官员,皆依律法严惩不贷,轻则革除官职,永不叙用;重则流放至边陲荒远之地,同样被剥夺了归京之权,以示警戒。
至此,长达十四载之久的粟税贪污案终得昭雪,施家蒙冤之罪也终得平反。
***
春风拂过瑞京城,繁花似锦,然西陵府前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高阔的府门两侧,由数十名身着铁甲的禁军森严把守,他们面无表情,警备地审视着每一个经过之人。
岑思卿跨马而下,直抵西陵府前。禁军统领见状,迅速上前,亲手恭敬相迎,为其让出一条道来。
岑思卿身着官袍,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地步入这曾经显赫一时的西陵府邸。一入院,触目所及,竟是西陵氏一族数十人已被绳索束缚,跪于院中,场面令人唏嘘。他目光淡然,缓缓扫视过人群,随后步伐从容地继续前行。
负责籍没的官员闻讯,匆匆赶来,忙不迭地躬身行礼,语带惶恐:“下官今日未知太子殿下亲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无妨,”岑思卿轻轻摆手,语气中不带丝毫责备:“你且继续手头的差事,我不过是来监督视察而已。”
“是是是。”官员连连应诺,随即恭谨言道,“殿下若不嫌弃,可移步正堂稍候,待下官将目前所清点之财物,一一向殿下详禀。”
岑思卿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那明媚的春日阳光,轻声道:“不急。今日阳光尚好,我就坐在这院中即可。”
夏至安闻言,迅速吩咐下人搬来一把雕花椅,置于院落中央。
少顷,岑思卿悠然落座,正对着跪在院中的西陵氏众人,轻抿一口香茗,目光悠然地掠过那些正忙碌于抄家事务的官员与胥吏,脸上表情释然。
“岑思卿!”
忽地,院中传来一阵压抑的咆哮,西陵云烨跪倒在地,情绪失控,却即刻被守卫的官兵厉声喝止住。
岑思卿目光轻轻掠过西陵云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仿佛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手命一旁的官兵退下,然后语调平和地对西陵云烨说道:“本太子当是谁呢?”言罢,他微微调整坐姿,更显从容不迫,继而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言道:“原来是你西陵云烨,久违了。”
西陵云烨还似从前那般傲慢,目光如刃般投向岑思卿,嘴角扬起冷笑:“哼!太子殿下亲临西陵府监督,倒真让西陵家受宠若惊了。”
岑思卿闻言,笑意不减,目光微凝。
“西陵兄此言差矣。”岑思卿轻轻摇了摇头,故意以惋惜的口吻说道:“主理此事的官员偶感风寒,无法履职,我这才勉为其难,代行监督之责。”言毕,他直视着西陵云烨,那份傲然与不屑,在不经意间流露无遗。
西陵云烨听着这番熟悉的说辞,知道岑思卿定是来向其报高墙之仇的。于是,西陵云烨心中暗自冷笑,他挺直脊梁,挑衅之意更甚:“岑思卿,你记恨与我,想要私心报复大可直言不讳,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找这些无用的说辞,反倒让人更觉得你虚伪懦弱!”
岑思卿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双眼紧锁西陵云烨,神情却依旧淡然。
西陵云烨见此情景,非但不惧,反而愈发得意,挑衅地笑道:“呵,这就按捺不住了?”言罢,他仰头大笑,寻衅之意更甚道:“有胆,你便动手试试!来啊!”
岑思卿望着西陵云烨狂妄的模样,不禁失笑,那笑中藏着几分讥讽与不屑。“西陵云烨,你未免太过自视甚高。”岑思卿声温润如玉,却又不失威严:“你出言顶撞和冒犯本太子,还巴望着让本太子亲自对你动手?”
随着岑思卿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夏至安立即走上前,将西陵云烨从众人间利落揪出。夏至安动作麻利,一脚踹中西陵云烨膝弯,令其猝不及防之下跪倒在地,疼痛难忍。随后,不待岑思卿再多言,夏至安已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西陵云烨面颊之上,打得他眼前一黑,嘴角瞬间渗出殷红血丝,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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