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妃将帕子按着唇角,看似感叹不已,透出来的幸灾乐祸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不知这可怜的姑娘有没有留下子嗣呢?若是留下子嗣,孩子岂不是和他娘一样的可怜?妹妹,你说是不是?”
朱侧妃的眼睛亮如烈火,声音冷硬如冰:“王妃真是再仁慈不过,若干年前的一次会面就让您牵挂了这么多年位面小蝴蝶。我们是知道您仁慈多爱,就怕吵着皇后娘娘。”言下之意是说蜀王妃闹得过了头,太过呱噪了。
蜀王妃目的已经达到,又因皇后站在她这边给了对手没脸,心情大好,就又恢复了之前的谦和:“多亏妹妹提醒我,才没有让皇后娘娘厌弃了我。久居乡间之人突然来到这金碧辉煌的地儿,难免高兴得忘了分寸,呱噪了几句闲话。还望高尚仪和小安大夫莫要笑话我,再替我在娘娘面前美言一二。”
安怡淡淡地欠了下身,高尚仪则笑道:“王妃真是爱开玩笑,谁不知道蜀地富饶锦绣,您却说是乡下地方。其他地儿的人若听见了,可不是要恨您埋汰他们?”
蜀王妃就自然而然地把高尚仪的手拉住了,不『露』声『色』地递了个东西过去:“您是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和皮猴儿似的,整日闹腾得人头疼。眼看着就要长大‘成’人了,却还没个正形,真是让人急。若是娘娘身边有合适的嬷嬷,还请赐下一位帮孩子们正正规矩,我们王爷和我都是感激的。”
宫中去的嬷嬷当然不止是帮着教导孩子们的规矩,更象征着嫡长规矩,去了王府听谁的向着谁呢,当然是要听蜀王妃的。披着皇后的皮,其实就是一把针对蜀王侧妃的刀。
之前梁皇后都没回话,高尚仪就更不会表态了,圆滑地笑着照旧不『露』声『色』地把东西重新塞了回去:“我会把王妃的话转告娘娘的。”说着看了一下天『色』:“娘娘该服『药』了。”
蜀王妃就带着众人起身告辞:“多谢娘娘赐宴。”+ 浩扬电子书城 。Chnxp。 +下+载+与+在+线+阅+读+
一个宫女走出来传话:“娘娘头疼,请蜀王妃自行离去即可。”又送出赏赐之物,多数非金即玉,唯有朱侧妃得的赏赐最特别,平淡无奇的一枝银簪子,普通如街边寻常『妇』人所戴。
即便梁皇后久病不爱打扮,但安怡相信,要在这宫中找出这样一枝簪子委实不易。不过是为了敲打朱侧妃严守妾室之礼,不得嚣张无礼,『乱』了嫡庶罢了。
蜀王妃又心满意足地笑了,真心实意地在殿外给皇后磕了几个头才带着众人离去。
安怡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光,软绵绵地趴在几案上不想起身。
高尚仪人精一样的,焉能看不出她不对劲,却不追问,乃笑道:“小安你个没用的,三杯果子酒就把你喝成这个样子。”转头叫个小宫女来:“把安姑娘扶回房去好生伺候。”
安怡回到房里便紧紧闭上了眼,只盼着能一觉睡过去,醒来后一切都成了梦才好。怎奈一闭上眼便是蜀王侧妃朱氏的音容相貌和举止,翻过身就又想起小时候母亲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哄拍的往事,再一想,就又想起了母亲留给她的那份丰厚嫁妆。
我不稀罕,这世间的财宝再多也抵不过一份真诚的关心和爱护。我不稀罕,你何苦把我带来这苦难的人世间!安怡泪如泉涌,用力把枕头扔出去,死死咬住被子,不让哽咽声漏出去一星半点。
高尚仪安静地站在门外听了片刻,招手叫外头的小宫女跟她走出去:“小安大夫累了,你们别去吵她。她若醒了,好生伺候,再来禀我一声。”
吩咐完了,沉着地走进正殿。梁皇后半躺在床上听宫人念书,见她进来,便挥手示意宫人停下,笑道:“蜀王妃去贵妃那里了吧?”
高尚仪表示默认,然后说起安怡来:“小安似是为了脸上的伤很不快活,婢子就自作主张,让她歇着去了。”
梁皇后并不认同:“棠国公并不是肤浅之辈,她也是个有法子的。她不快活,应当是为了旁的事吧。”
第272章 往事
安怡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再三告诉自己,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事实证明并没有谁离不开谁,她在乎的不过是心中残存的那个美好的形象轰然倒塌,她在乎的不过是又失去了一件美丽珍贵的宝贝。
但她的头越来越疼,脑子越来越清醒,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把有些事情弄清楚,那么她今夜一定睡不着。安怡翻身坐起,就着冷水给自己梳了头,再拿了一块银子给伺候的小宫女。
没多会儿,小宫女便拎着一壶热茶并两碟子热腾腾的精致糕点走了进来。安怡带上东西,笑『吟』『吟』地敲响了高尚仪的门:“睡不着,寻你说说话。”
高尚仪见着她的笑脸,不由有些意外,热情地招呼她进去坐下:“娘娘才睡下,我正想着收拾干净了就去瞧瞧你呢,你就来了。”
闲话片刻,安怡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了蜀王妃的身上:“蜀王妃真是有心,离京这么多年,难为对京中人家的事情记得这样的清。比我还要知道我们本家的事,我几次差点接不上话。”
高尚仪不置可否:“她么,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安家。”却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转脸说起了其他事情。
安怡没有心思与她周旋,干脆直截了当地道:“明明白白地说了吧,我觉着蜀王妃与蜀王侧妃都有些奇怪。您若知道其中缘由还请告诉我,若是不方便或是不知道,那我另想法子。”
高尚仪一笑:“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这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知道的人都不好说。蜀王侧妃原先并不是姓朱的,而是姓王,她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她的父亲乃是文渊阁大学士王昌立,她早前,是嫁给安侯府老侯爷的幼子安保凤的。”
这些安怡都已经知道,并不用细说。只为了不让高尚仪生疑,耐着『性』子表示惊讶:“可是我那三婶娘是病故了的星辰判无弹窗。”
“对外当然是要称病故的,不然几家人的脸面往哪里搁?所以朱侧妃就连父母给的姓名都丢了,只能姓朱,做一个没有父母亲族的侧妃。”
高尚仪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还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蜀王曾跟随王大学士读了几年的书,也不知怎么,就认识了大学士的独女。本来两情相悦的事情,又是家世相当,不过很简单的一桩婚事,请旨即可。
但当时有个韦庶人,又怎会乐意看到已经成年的皇子娶到名门望族的女儿呢?肯定要横加干涉。于是王大小姐就成了安首辅幼子的妻子,哪怕就是这个男人才学本领根本不足与她般配,事情也还是成了。”
高尚仪笑道:“小安,你别怪我说你亲族的不是,当时大家私下里都在感叹,真是便宜了安保凤。当然,感叹得更多是韦庶人媚上祸国,堂堂皇子居然被棒打鸳鸯。”
安怡苦涩一笑。她当然不能怪别人瞧不起安保凤,因为她这位父亲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眼高手低之辈。她在他的漠视和憎恶中长大,又在他的漠视和厌憎中静悄悄的死去。论起来,她最恨的人是张欣和田均,次一等憎恨的人是继母田氏,最不愿意见到的却是安保凤,所以她入京至今,有意无意间就没见过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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