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这话一毕,知妙就看到底下有三两个婆子,相互交换了一个目光。然后有一个拿了个帖子就走上去,对着阮氏鞠了一礼:
“太太,这将要临着八月十五,我们大厨里将要备下的果食零材,一共一百二十八样儿,还请太太过个目,好发了我们牌子进库领银子。”
阮氏听到这,眉宇微迭了一下,伸手道:“乐珠,把帖子拿上来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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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恩威并施
走回院子的时候,知妙还在一边走,一边沉吟着。
知秀赶过来看姐姐,开口问:“姐姐怎么了,又在想什么?”
知妙回道:“没什么。我刚刚听那婆子念帖,总想着这八月十五团圆节,府里上上下下要用那么多物什?”
知秀看知妙的样子,忍不住歪着头笑:“今年和往年不同,不是姑祖母他们要到咱们府里来吗?再者,这园子里总有些事儿是咱们这些小姐们管不着的,姐姐老操那些心作什么?这不是刚刚来了新主母,后宅里的事儿,都给主母办呗。”
知妙听知秀的话,微微地眨眨眼睛。
这个新主母可是她们的“后母”,但知秀的表情甚至很正常,没有任何异色一样。
知妙想起阮氏这入门第一天,脸色有些非常疲倦的样,忍不住对知秀说:“秀儿,这新妇进门,都是要有如此多的繁文缛节,如此辛苦的吗?”
知秀抿抿唇,秀气的眼眉微挑:“也不尽然吧。辛苦不辛苦,还要看个人造化了。姐姐,你别总替别人担心,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吧。别管新主母,还是父亲如何,咱们只一心在咱们东院里,还如往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潜心把小弟带大养好就是了。弟弟是母亲的心头肉,我们不要没了母亲的心血就好。”
知妙想想知秀的话,慢慢地点了点头。
两姐妹并小丫头,嬷嬷们回去东院不提。
这边厢阮氏的确已经疲倦不堪,回了新房好生地睡了半日才起得了身。
刚刚起来,新房内外的冷酒桌宴已撤,乐珠并小丫头们又重新摆上了热饭菜,乐珠给阮氏换了衣服,又服侍她开始吃饭。
孟嬷嬷听到阮氏起身,走到门跟前儿就开始唠叨:“小姐,我总说这家大业大的,你年纪又轻,来了这里总会受气的,不如让大人给你挑个年轻点,府上人少点的地儿,结果小姐还认了这里。这叫一通活活折腾,打从昨儿晚上‘拜先姐’开始就没个安静头,后着又拉走了我们一个小丫鬟,这不是给我们下马威、立规矩这又是做什么呢?今儿早上在那么多人请安主母的时候,又拉了那么长的单子过来,这不是活给小姐难堪么。到不知道这家里是谁挑了这个头儿,小姐才进门就给这些颜色看。”
阮氏正在吃饭,桌上摆了红烧尾鱼、玉露虾炙、汤络绣丸、同心结脯肉、金银生花卷,旁边配了贵妃红、蜜如意、甜雪团子、糯磁果,再往旁边摆了两大碗仙人合意汤,喜蜜桂花酿。这一桌子是热气腾腾,有肉有面有果子,汤蔬主食都齐全,又取了些同心如意的名儿,闻起来香气扑鼻,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
阮氏正咬着一块蜜如意,搅着碗热气腾腾的什锦八宝粥,滋味甜丝丝的,从舌头尖化到心眼儿里。任凭孟嬷嬷在旁边着急地说着,她只慢条斯理地把东西嚼碎吃完,擦了擦嘴才慢声声地道:
“嬷嬷活了这大半辈子了,可知道那官场上的事儿,岂是你我女人能掌控得了的?我这桩亲事,是当朝郡王爷亲口保的大媒,哥哥正是巴结不上王爷呢,这等大事从天上砸下来,哥哥岂还有推脱的理儿?”
孟嬷嬷着急:“那也不能把小姐塞到这火坑里来……”
“什么火坑?”阮氏转过头去,“不过是府大了些,家务繁杂了些,孩子多了些,老爷年纪大了些。凡事慢慢来,总会处理的干净。”
“哎哟我的小姐,这么些年来,你在家可是受气受惯了,好不容易脱了那个家,到了这个家里当了主母,我想着小姐总亏翻身了,可谁知道又掉进这个火罐里受着。”孟嬷嬷是阮氏的乳母,脾气略急,爱出头,这一看阮氏进门就吃了这些气,早已经忍不住要巴巴地掉眼泪儿了。
阮氏只把手一挥,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有个婆子拿着帖子就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对阮氏一福,道:“太太,这是园子里准备改造林叶种子的名册,请太太过目,发个牌子我们领了好早点动作。”
“花木改造?”阮氏问。
婆子点头:“是的。因着春天初的时候,家里没了主母,疏忽了一些,死了好些花木果子,管事嬷嬷说枯在那里太难看,要重新栽种。现如今新太太您进了门,这些事情都要您过了目我们才敢办。”
这说的叫一个低眉顺目,好像多么看重阮氏一样。
阮氏低头看了一看那名册,对乐珠点头:“拿牌子过来。”
乐珠在令牌盒子里取了一枝,交给阮氏。
阮氏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把牌子交到那婆子的手上:“你们这般尊重我,我必也是有求就应的,只望嬷嬷们善心办事,替我处得周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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