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地看那雕漆的盒子,盒子如现代的蓝莓曲奇罐子般大小,暗黑色的胎底色,漆相饱满,雕花自然,盒盖上两只巧夺天工般地细尾鸳鸯雕得是精致秀丽,曲线之间填漆饱满,磨平如镜;而两只秀丽鸳鸯的羽翼,又以珠贝螺钿而上,只是拿在手里,就觉得精巧秀致,光彩照人。
这古代真是说好也好,古人的手竟是这样精巧,连小小一个盒子都能做得这么花纹叠出,光彩秀丽,哪像得现代的工艺,就算是要价昂贵的Tiffany、施洛华士奇等等都不过是流水线上下来的机械制品,无论多少人称赞精致美丽,又怎么能和这老工匠手磨笔描,雕刻点金的纯手工的工艺品呢?
知妙把这盒子拿在手里,略一打开盒盖,便有一股木器馨香,扑鼻而来。
“真香呢。”
明香连忙在旁边说:“大小姐,这原是太太拿来放金丝沉香的盒子,这沉香是熏衣裳最名贵的,点燃了一枝熏在屋子里,能三日都袅袅绕梁呢。这盒子被那香熏透了,也有了那沉水香气。”
知妙听到她的话,点点头:“嗯,这最好了。”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回身从自己身边的绣箩里掀开碎布样,拿出两张折得整齐的纸,还有一只小小的青瓷花瓶,先用墨绿的细绒丝布裹了,认真地摆在那雕漆珍宝盒里,再在上面垫上一层绿丝绒的缎布,然后再把雕了两只鸳鸯的盒盖慢慢地盖上。
知秀坐在知妙对面,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姐姐好有心,不过一只空瓶子两张纸,值得用这种盒子包裹得那么仔细?看这瓶子我到想起来,那天我手心压破了,姐姐拿了这瓷瓶子倒了那么多药在我手心里,那药也奇了,第二天就好了,我还问姐姐来着,这药是谁给的,姐姐现在都没说。如今又把这瓶子细细地装了,莫非……”
“非什么非,还非诚勿扰呢。”知妙突然蹦出一句现代词。
这电影她还没来得及看就穿越了,可惜电影票都买好放在钱包里了,实在是肉痛啊肉痛。
但是盯着这盒子里的青瓷瓶子,她想起那天自己在前院里用只猫儿就把燕姨娘的“好处”都露了,直到章荣孝把燕姨娘禁关,又下令抄写家训三百遍,可是生生让那燕姨娘跌足了苦头,把个从她们身上欺压来的酸苦,都让她自己好好地尝尝。但是当她和知秀、知微两位妈妈回到后院来的时候,明香从前后宅的穿堂里跑过来说,刚刚她在前院后廊上,看到楚大老爷在他们“内战”的时候已经来过了,见院里闹的不可开交,便站在前门子廊下听了一会子。只听了个那晚的个中缘由,又听到章荣孝不再追问那晚的事由,便直接转身,掉头去了。待明香赶过来的时候,楚家那一队送货的队伍,已经出了孝府的大门,穿过颂安街,直接奔外城的西北门去了。
知妙一听到这话,立时就奔到后宅院里最高的那座廊亭子里,透过孝府高高的宅院向西北方向望去。层层叠叠的外城宅院,低矮平顺的民房之外,似乎能看到在那横平竖直的城廓道路上,有一队膏车秣马的车队,已然兜兜转转,向着城外徐徐驶去。她站在高高的廊亭之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一夜对她说,若方子无用,第二日清晨可再去寻他的翩翩少年郎,也已经随着车队,幽幽然而去了。
她站在那里,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心头想着原应该向他说声谢谢,没有他开下的方,也许知微那一夜已经凶险异常,难以熬过。但是为了那一日和燕姨娘“大战”,她几乎已经把什么都忘记了。再回过头来,他已然离开。
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上。
知妙说不上心头有点什么滋味,只觉得这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内里却像是已经二十几岁的成熟大男生,为人处事,自与现代那些男人别有不同。只可惜似乎有缘无份,就这么擦肩而错过了。
所以回了东院,她就想着要把青花瓷瓶和楚墨予开下的方子都好好地保存下来,一是为了倘若以后有缘再见,可以把花瓷瓶还他;二者那方子的确还有用,万一谁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拿出来应应急。于是她命明香找个结实点的盒子来,结果明香给捧了这个来。
漂亮是顶漂亮的,把东西放在里面,似乎也非常妥贴。
只不过知秀看着知妙那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姐姐这么仔细,可真是宝贝。莫不是姐姐的哪个心上人……”
“别胡说。”知妙抬起头来,难得地训了知秀一句。
知秀却不怕她,用手执着帕子指着她手里的盒子笑:“难道姐姐没看到,这盒子上分明是鸳鸯啊鸳鸯!”
啊?
知妙低头一看,才顿悟。
知秀已经用手帕子捂着自己的嘴笑得要前仰后合了。
知妙回头瞪一眼明香:“难道库房里就这一个盒子?”
明香躺着也中枪,那表情有点无辜:“盒子到是不少,是大小姐吩咐我要找一个漂亮结实耐用的嘛。我只瞧着这个好,况且刚刚小姐不是还夸漂亮又泛香,这会子又不高兴了……”
明香被瞪得好冤枉,几乎要伸手扭自己的衣带去了。
知妙被人家小女儿扭捏的表情弄得很是无语。难怪云香能做大丫头,明香就只能跟在云香的身后了。这表情,这动作,这神态,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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