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人一把扛了起来。迷糊中胖嘟嘟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半睁开眼,脑袋还懒懒的歪在父亲的肩头,入眼是妈妈抱着小妹跟在身后,耳边是糟杂的混乱。
不过妈妈的声音他还是听的清楚。
“三儿他爹,你快着点,水已经淹到大腿根了。”
高瘦的三儿他爹回头看了一眼媳妇,眉目间全是焦急。再抬头看向远处,虽是黑夜。但依旧能看到入眼全是浑黄的水面,阴沉沉的天空还飘着毛毛细雨。
这水来的太快了,晚饭的时候才听到广播说今夜会有洪峰过路。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每年都会有洪峰过路。能淹到他家位置的年岁,活了30年,这是头一次。
1951年,虞夏国南方连续下了两个月大雨,导致全境大洪。这年岁信息交通都不发达,就算有军队全力帮助地方抗洪。已经导致受灾面积覆盖了90%的城镇。
只是这仅是灾难的开始。洪水过后一周,因为卫生医疗条件有限,致使多地多点爆发了可怕的瘟疫。短短半个月伏尸千里,十户九空。太阳下干裂的南方大地宛如地狱。
最后军队都不敢进入疫区,只能封闭交通,以期能阻断瘟疫传播。
两个月后,吴三浑浑噩噩,跟着一群逃难的大孩子,偷偷越过了封锁的荆棘,拖着一双被扎的血肉模糊的枯瘦小脚,走到了越西地界。回头看向来处,才五岁的他,双目空洞,已经没有了多的表情。
爹妈都染病死了,好在妹妹被一个好心的白衣阿姨带走了。记忆里关于爹妈病后的惨相已经渐渐模糊。
他愿意想起的是爹爹爽朗的大笑,和妈妈宠溺的眼神。还有跟在身后小尾巴一样,扎着小辫,拿着糖果甜甜叫“哥哥给你吃”的妹妹。
只是这些都不再有了,现在他只是一个要饭的小叫花子,大家都叫他“三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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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六年过去,已经十一岁的“三狗子”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村镇的他。就算偶有同伴,会问起他。他也只说自己叫:“三狗子”!
因为长年营养不良,已经十一岁的“三狗子”,实际看起来才不过六七岁的瘦小样子。
两天前,他刚从一个黑心的花子帮逃了出来。这种专门控制年幼小孩行乞的帮派他是第二次遇到了。好在他样子幼小,平时也很听话。不会成为被打断手脚去讨可怜的那一类。
只是这次逃走的时候,路过一个巷子,不小心被一只没拴的狗给咬了。左边小腿肚上被扯烂了半块巴掌大的皮肉。跑不快了,两天时间“三狗子”也只艰难逃回了来时的落马镇。
这个镇子人很少,也很穷。所以就算是叫花子也不愿意在这里久待。在“三狗子”眼里,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毕竟他在的那个花子帮人多,是要讨饭赚钱的,不会无故跑到这种难要饭的地方来。
“三狗子”拖着伤腿,躲进了镇尾荒郊的一间破败道观。当天夜里他就发起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他叫起了爹爹、妈妈。这是六年里从没有再被他说起过,深埋在心底的词。
烧了一天一夜,总算熬了过来。“三狗子”全身没力,最多也只能爬到院里喝了几口,烂缸里的积水,就继续挪回去躺着。
有时候他抬头看着道观中央已经垮塌了小半边的神像,他会想:早点死了,或许还能下去找到爹妈!这样他就不用辛苦要饭了,爹爹会给他买吃的,妈妈会给他缝衣服。
不管三狗子想不想死,这会儿他暂时是死不掉。在道观里躺了三天,左腿的伤口已经发炎脓肿。成紫红色粗的和他腰身一般大小。他现在就算想去乞讨也做不到了,只能等着饿死。
第四天夜里,一个跑江湖的算命老瞎子,摸索着走进了道观。也是阎王爷不收他,命硬。于是吴三成了瞎子的义子。从此跟着瞎子走南闯北跑江湖。不能说好,但至少不会饿着。
转眼十几年过去,算命的瞎子老了,腿脚不方便。江湖也跑不动了,这些年下来老瞎子倒也存了点积蓄。于是在东桑郡的一个小镇子里头,买了栋两层的小房子,二楼睡人,一楼做算命铺子,爷俩定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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