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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这时候还想着和我做交易吗?”燕衡满不在乎地打断她这一腔荒唐言论,“姑母也说了,我已经穷途末路了,那我又何必在乎这几条人命了?”
崔三娘恳切道:“你放过云珂远慎好不好?姑母求你了,打小你便最为听话了,听姑母最后一次,好吗?”
“姑母方才分明才说我是祸害来着。”燕衡转回头看她,不吃她那一套,幽幽道,“我手上沾的血确实多,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随意给我扣帽子。”
“你说我母妃因我被困冷宫,我认。薛成风死于我手中,我也认。但崔老四怎么死的我不清楚,我阿娘的死,更是你们一手造成的。”燕衡语气冷然道,“至于崔生业,他早该死了,最后寿终正寝反还便宜了他,我恨不得没能亲手杀了他。”
崔三娘原本都打算好声好气哄他下去,可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又一股火气窜上来,气得嘴唇发抖,连带指他的手指也颤个不停:“畜生!真是畜生不如!”
“畜生?谁是畜生?谁畜生不如?崔生业吗?”燕衡冷笑一声,“那你可算是骂对了。”
崔三娘骂道:“崔云瑄,他是你亲爷爷!你狼心狗肺,你心肝喂了狗!”
燕衡始终无动于衷,这些话,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当年上王都前,崔三娘骂的,无非也是这些言语——“自小我便待你不薄,将你视如己出,长至如今,你却反过来祸害我!为了你烂命一条,硬要带走我的云璋,可让我怎么活啊!你个没心没肺的小畜生,还我心肝啊!”
大概是这样骂的吧,燕衡有些记不大清了,无味地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亲爷爷吗?姑母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他手中被牺牲的棋子里唯一一枚存活下来的而已。”燕衡懒懒接话,“对了,远慎被你从他这众多棋子里择出去了,不曾体验过我所受的痛苦,若强要你共情与我,未免太霸道了些。”
崔三娘气得站不住,只得任旁人架着。她深吸几口气,指着燕衡又要开始骂。
但不等她出声,燕衡先阴着眉眼开口了。
“若当年顺其自然,燕衡没了便没了,崔氏没落便没落了。要不是崔生业贪得无厌,执意为续崔氏一脉的权势富贵,种种行为搅得人不得安宁,如今崔氏会是这般分崩离析的模样?谁又会被迫体验一番众叛亲离的滋味?”燕衡放开薛云珂,走到崔三娘跟前,只是刚刚被薛云珂踹的那一脚伤到,他走得极慢。
只留近在咫尺的距离,燕衡停步。
他神眸锋利,恨不得将所视之物剜穿:“我在王都无眠这么些年,你所珍爱的崔氏一族担惊受怕过了这么些年,甚至你的亲儿子崔远慎也是被他亲手推到王都的,不都是他害的?你说他不该死吗?你不恨他反倒视我为敌?这是什么说法呢?”
崔三娘倒吸口凉气,摇头颤声道:“你真是……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错了吗姑母?你觉得我错了?那你以为你就清明了吗?”燕衡声音渐高,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年你对崔生业的行为视若无睹,暗自庆幸远慎逃过一劫的时候,想过有这么一天吗?你们把我推上高台,何曾想过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谁可曾问过我?我该的吗?我欠谁的吗?”
他恨恨地吐出这一字一句,势必要把这些年的毒怨都发泄到她身上去。
话落无言,他说完后没有人接话,在场众人皆是一片沉默。唯一入耳的,只有薛云珂的细微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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